陆廷言英俊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疑惑。
他将手机挪开,看了一眼上边的名字,是谢柠没错。
她竟然会用这种软绵绵的声音说求他了?
“你中了什么邪?”他问。
那头却已经没有了回答声,只有街道上喧嚣的鸣笛声合着她粗重到不正常的喘息声,让陆廷言觉得十分诡异。
他动作比思维快地站了起来:“你别动,在那里等我。”
旁边座位上抱着爆米花桶的赵姿含被他霍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三哥,怎么了?”
“我有事,要先走了。”
赵姿含呆住了:“可是电影才刚开始啊。”
“你自己看,我叫小杨在外边等你一会送你回去。”陆廷言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门口。
赵姿含被他如此干脆利落的离去给整不会了,反应过来后,她立刻追到门口,大喊:“三哥,你还没陪我切蛋糕呢!”
但是廊道里哪里还有陆廷言的影子。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弥漫了上来,赵姿含又委屈又难受,狠狠跺了跺脚,一把将怀中的爆米花桶摔在了地上,金黄色的爆米花滚了一地。
她泄愤般地踩着地上的爆米花,忍不住抱头尖叫。
她特意挑了家极具氛围感的私人影院,还精心挑了部青梅竹马的爱情片,结果这看了才十多分钟,陆廷言竟然就甩手走人了?
她就不该将陆廷言的手机还给他!她有种预感,刚刚那个电话一定是谢柠那个女人打来的!
桌上还放着精致的奶油蛋糕,赵姿含越看越碍眼,冲过去将奶油蛋糕举起来,狠狠砸在了墙上。
——
陆廷言的车速很快。
那家私影到金豪酒店本来需要一个小时,陆廷言四十分钟就赶到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在马路牙子上坐着的人,脑袋埋在膝盖里,抱着腿缩成了一团,清瘦的脊背在路灯下格外单薄。
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正在她脚边打转。
陆廷言下车,走到她跟前,垂眸睨着她:“需要我帮你在面前放个碗吗?”
谢柠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陆廷言用脚碰了碰她的脚:“说话。”
谢柠终于缓慢抬起了头。
见到她通红的面颊和麻木的眼神,陆廷言眼眸一沉,立刻蹲下身,便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酒气。他掩了下鼻子:“你喝成这副鬼样子做什么?”
谢柠还是没说话。虽然看着陆廷言,眼神却是迷茫而又空洞的,连焦距都没有。
陆廷言便知道,她这样子,怕是断片了。
他捏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谢柠抱着的包啪叽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包的时候,将那只流浪狗一并塞了进去。
陆廷言面无表情:“那不是你的东西。”
谢柠明显听不到,紧紧抱着包。
陆廷言懒得和个醉鬼计较,扶着谢柠走到车边,打开后座门将她塞了进去,又给她扣好安全带。
他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时不时地透过内视镜看后边的谢柠。
她很乖巧,上车后就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她身上的酒味很快就弥漫到了整个车厢,陆廷言已经将四个窗户全都打开了,却还是散不完。
那只流浪狗已经从谢柠包里钻了出来,在座椅上打滚蹦跶。
陆廷言太阳穴一跳,只有一个念头:这车不能要了。
等到了盛世锦都,谢柠闭着眼睛,已经睡过去了。
陆廷言站在车外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很轻,轻到让陆廷言怀疑她这一米七的个子,九十斤到底有没有。
那只狗吐着舌头跑过来,绕着陆廷言的裤脚磨蹭,陆廷言只觉得心里刺挠至极,脚步都快了几分。
陆廷言迅速开门,进去,关门,将狗关在了外边。
那么脏的狗,他是不可能让它进他的家的。
抱着谢柠去了卧室,然后将她放在床上。
不知是他的动作重了还是怎么着,一动不动的谢柠忽然抽了一下,接着紧紧闭着嘴,胸腔鼓动。
陆廷言立刻意识到,她这是要吐了。立刻将她拎起来,抱去了洗手间。
刚将她放下,谢柠就抱着马桶呕了起来。
她今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的,只能呕出些酸水。到后边就是干呕,这声音听得陆廷言难受极了。
他想也不想地就出了房间,一点这种声音都不想再听到,否则他都要开始恶心了。
不知道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家里全都是谢柠身上的酒味。将净风系统开了还是没用,于是他选择去阳台吹风。
天上一轮残月,月芒不盛,却很明朗。
花园里的地灯依然明亮,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草坪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幽绿色。
以往宁静没有任何声音的花园,今天却鲜活了起来。
那只流浪狗在草坪上疯跑不停,和光线中的小飞虫扑腾个没完,短短的打了结的尾巴几乎要摇成一朵花。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只狗停止了奔跑,回头望了一眼陆廷言的方向,接着就缩到了墙根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赶走。
窝成一团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陆廷言联想到了在马路牙子上坐着的谢柠。
不知怎么的,忽然看这只狗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他甚至从冰箱里拿了个三明治出来,掰成小块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狗立刻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欢天喜地地吃着,尾巴摇得更欢了。
盯着这只狗看了片刻,陆廷言叫了物业的人过来,让他们帮忙将狗送到宠物医院去。
他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端去了谢柠的卧室。
谢柠依然在洗手间,只是没有抱着马桶吐了,而是直接仰躺在了地板上。
陆廷言踢了踢她的腿:“喂。”
谢柠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里总算有了神采,洗手间的灯光照耀进去,像是有一抹流光。
陆廷言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垂眸睨着她,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这是第一次,你求我,我管你。要是以后再和别人鬼混成这副样子,别叫我,我看了恶心。”
被陆康科技驱赶、被刘毅责骂、被王萱嘲笑,甚至被王岩调戏的时候,谢柠都没哭。
但是现在陆廷言这么一说,她心中就弥漫上一股巨大的委屈。他的话就像是一根细密的针,轻而易举地就刺破了她遮挡情绪的最后一层薄纸。
今天所有的糟心事化为一股堵在心口的酸涩,此时蔓延上来,哽得她喉咙一窒,眼眶发酸,眼泪唰唰地就流了下来。
她早上开开心心自信满满地去做项目,结果却这么糟糕狼狈地收尾。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位陆总,竟然还说她恶心。
谢柠捂着眼睛,喉间发出一声声低鸣,像是小兽的无助哀鸣。
陆廷言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刚那句话也不算重,她怎么哭成了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