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宋紫雁目瞪口呆。
在曾岚拿起那个咖啡杯泼向谢柠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要去拦。然而手还没有碰到曾岚,却发现谢柠已经抬了手,捏着曾岚的手腕一转,满杯的咖啡顿时泼到了曾岚自己身上。
曾岚被泼得闭眼缩膀后仰,双下巴都挤了出来,精致的妆容和精心打理的完美发型霎时间荡然无存。
宋紫雁眨了眨眼,惊讶地捂住嘴,以此来挡住自己大大弯起的嘴唇。
太爽了,怎么办?
柠宝终于反抗她这个根本不配当妈的妈了!
曾岚被泼了咖啡,又被谢柠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火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冒出来,指着谢柠怒骂:“你个混账,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被这个混账气得背过气去。
这个孽女,骨子这根从小就有的反骨真是越来越硬了,当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她一见到谢柠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到那些记者们的围追堵截、网络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恶意揣测,她就恨不得将谢柠这个罪魁祸首直接掐死!
“白志诚在哪里!”曾岚强压下火气问。
“他不是你老公吗?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谢柠笑盈盈地回答。
曾岚努力忽略她的阴阳怪气:“把人交给我。”
“我说了,我不知道。”
谢柠这副盈盈带笑的样子简直刀枪不入,明明没说什么重话,却好似猛力催化剂,让曾岚的火气呈指数型上涨。
她死死瞪着谢柠这张脸,怒极反笑:“好,你真行。”
下一刻,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在了谢柠面前。
谢柠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张支票。
“开个数字吧。”曾岚深呼吸几口气后,语调竟然平静了下来,“毕竟母女一场,事情也别弄得太难看。你拿了钱,事情到此为止,我们也不会和你多计较。”
顿了一瞬,曾岚继续说:“你白叔叔以前是犯过错,不过也没对你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你也没必要咬着不放。现在都这么多年了,他也付出了代价,事情就算过去了。估摸着你也不想见到他,把人交给我们,就算了,保证他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宋紫雁震惊地看着曾岚。
她一个朋友,都知道白志诚给谢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她极度怕黑,睡眠极浅,而且总是被惊醒后就再难入睡……
曾岚这个当妈的,是怎么轻飘飘地说出“也没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过去就过去了”这些话的?
这还是个人吗?
宋紫雁的火气直接起来,登时便要和曾岚理论,却被谢柠拽住了。
“你觉得我现在差钱吗?”谢柠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曾岚冷嗤一声:“你心里清楚。你虽然嫁给了陆廷言,你们俩关系是怎样的你自己知道。你俩走不到最后的,你也别想从他身上图到什么。钱是个好东西,别和钱过不去。”
谢柠点了点头:“有理。”
她当真拿起笔,开始斟酌着写什么数字。
曾岚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不屑。
看看,这就是她,爱财又贪婪,现实又庸俗,不管读了多少书,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那股子世俗。即便费尽心思嫁给陆廷言又如何,等陆廷言腻了她这张脸,她又能得到什么?陆廷言会看上她这种人么?
屡次三番给白璎找麻烦,不就是嫉妒么?白璎混得好,来钱快,她觉得白璎轻松。不像她虽然在跨国公司薪水不低,但是累成狗。
人和人一比,不平衡感就出来了,心理就扭曲了。
对于这种人,用钱很好解决。再者说来,她嫁给陆廷言不也是为了钱吗?
谢柠在支票上写了几笔,然后将支票举起来,细细打量,像是在思考自己写的数字合不合适。
曾岚以为她写好了,将支票扯过来,扫了一眼上边的东西,顿时愣住了。
支票上只写了两个硕大的字母——sb。
“你……”
“我这头写了支票,你回头就会拿到网络上,说我勒索你们。”谢柠手中转着笔,慢悠悠地道,“然后我今天曝光白璎父亲的事情,你们也可以说我勒索不成恼羞成怒。到时候非但你们可以辟谣,还可以顺带卖一波惨,啧。
然后呢,你们就可以用敲诈勒索罪来吓唬我,逼我说出白志诚的下落。这样,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永无后患了。而自作自受的我,还会成为你们的垫脚石。”
没想到自己的打算竟然就这么完完全全被谢柠看穿了,曾岚一时间也怔住了。
“你说的没错,钱是个好东西,不过也要分谁的钱。”谢柠将手中转够了的笔塞进了曾岚包里,起身贴近她,“你们的钱,我还真嫌恶心。”
曾岚不由得后退两步,扶住了手边的另一张桌子才终于站稳。
在极度的震惊与错愕中,曾岚终于意识到了谢柠的可怕。
而她也发现,她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源于简单的嫉妒,那是比嫉妒更深的东西,是嫉妒的厌恶,是嫌弃,是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底的憎恨。
曾岚终于发现,自己错了。
她不该来找谢柠,她非但达不成自己的目的,反而在自取其辱。
曾岚狠狠撕碎了那张可笑的支票,转身便走。脚步飞快,像是后边有妖魔鬼怪在追一般。
谢柠淡淡收回了目光。
宋紫雁担忧地望着她:“柠宝,你还好吗?”
谢柠笑着回视她:“我当然好了,你没看她气成什么样了?”
宋紫雁叹了口气。
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的母亲呢?
谢柠脸上的伤这么明显,她连问都不问一句,只顾着白璎的事情,甚至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丝毫不考虑会给人造成什么伤害。
宋紫雁一直都认为,谢柠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管谁家出了这样的女儿,应该都特别荣幸骄傲。怎么曾岚就……
是脑干缺失了吗?
“吃完了?那我们也走吧。”谢柠说。
二人一起出了餐厅。
这个餐厅就在盛世锦都门口,谢柠和宋紫雁告别,让她开车小心。
谢柠转身走进大门,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这辆车从医院出来就跟着她了,谢柠知道上边坐着的是陆廷言的保镖。
所以陆廷言这么做是为什么呢,怕她再遇到意外?
谢柠有些想笑,很想问问他觉不觉得自己矛盾啊。
回到家后,疲惫感涌了上来。谢柠都没有上楼,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累,动一根手指都嫌累。
昨晚本就一宿没睡,今天白天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感觉身体被掏空。
谢柠闭着眼睛,思绪变慢,沉沉睡去。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热醒。
她的第一反应是: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二反应是,这感觉好他妈熟悉。
冒着汗瞪着天花板,谢柠终于发现,白天在酒店药效发作后,不就是这种感受吗?
可是她的药效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热,这么难受?
谢柠一手扯着衣服,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
一口气灌下小半瓶,才觉得好受了些许。不过只是片刻,身体里的热浪再次潮水般地涌了上来,一浪接着一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行,她得去弄清楚王岩那狗东西给她下的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还会有第二波的?
她握着水瓶从餐厅出来,在经过玄关的时候,听到了门锁识别声。
她的心跳随着这个声音而迅速加快,酥麻感漫了上来。
大脑意识到进来的人会是谁,心底萌生出快意。她的眼尾沾上自己看不见的红,瞳眸中生出渴望。
而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朝着玄关的方向走了去。
下一刻,房门从外边打开,舒爽的夜风裹着陆廷言高大挺拔的身躯进入。
夜风铺面,并没有让谢柠觉得好受,反而,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