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从墙上跳下来,小凹初生雪貂不怕猫,没心没肺地迎上去。
猫科动物是出了名的小动物杀手,凌霁紧张地站起来,被狄影拦住。
“别急,先看看。”
两只动物互相闻了半天,确认彼此没有敌意,突破种族的界限,开心地玩在一起。
狄影:“这里生态环境好,经常有野生动物出没,松鼠、青蛙,连蛇都有,猫这种家养的动物反倒不多,可能是邻居的宠物跑出来玩儿,给它个老鼠都不敢抓,胆子小着呢。”
凌霁放心了,又似乎没有完全放心。
“这里还有蛇?”
狄影刚想回答,突然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凌霁是更高阶的妖精?
白娘子修炼一千八百年,被一杯雄黄酒撂倒;凌霁修炼八千一百年,99个巧克力球不过塞塞牙缝。
貂的弱点不光只有巧克力,猫头鹰和蛇也是貂的天敌,如果用天敌吓唬凌霁,会不会把他吓出原形?
巧就巧在,狄影院子里就有条蛇,当然不是活着的蛇,是朋友从非洲带回的标本。
号称用稀有毒蛇的蛇蜕制成,整个部落只有一个大师从事这项手工艺,其他同行都被毒死了。
送蛇的朋友是位家财万贯的制片人,在他声色并茂地描述了这个标本的珍贵和贵之后,狄影还是冷血地将它丢进了院子。
只因实在过于逼真,每次冷不丁看见都吓一跳。
小凹和黑猫满院子追跑,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草丛里的蛇很快就藏不住了。
几乎是狄影动起整个念头的瞬间,小凹发出一串受惊的尖叫,屁滚尿流逃回来找靠山,黑猫也奔向墙头不见踪影。
原来蛇才是烙在基因里的天敌,初生雪貂未必怕猫,但一定怕蛇。
“怎么了小凹?”凌霁立刻放下碗,“被猫抓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小凹浑身白毛炸飞,黑豆眼紧紧盯着那边的草丛。
狄影也装模作样地紧张:“该不会说蛇蛇到吧?”
凌霁警惕:“哪里?”
狄影顺势一指:“我怎么看那里有个蛇影?就是那儿!”
小凹:“吱吱吱吱!”
狄影挡在前面:“你快带小凹进屋,我来处——”
手握菜刀的凌霁绕过他,瞄准草坪,手起刀落,蛇头应声而掉。
狄影:“……”
“没事了,”凌霁安抚肩头的小凹,“蛇死了,不用怕。”
小凹惊魂未定地抓着衣领:“吱吱。”
“……”狄影弯腰捡起蛇头,无语。
凌霁这一刀精准砍断七寸,蛇不可能是他的天敌,他是蛇的天敌还有可能。
。
“少侠好刀法。”
狄影发自肺腑,不敢不夸。
“粉丝们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绝世武功吗?”要是他们知道,凌霁可就再也没有私生饭的困扰了。
凌霁也看出他手里蛇头的不寻常,没有哪条蛇从中砍断后会出现铁丝。
“那不是蛇,那是什么?”
“看起来像个标本。”
“你院子里怎么会有毒蛇标本?”
“不知道,可能是哪个损友趁我不在家,摆在这里吓唬我的吧。”
狄影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锅推给朋友。
他隐隐听到凌霁叹气:“你好像有点惋惜?”
“据说蛇肉的味道也不错。”
“……”狄影:“下次,下次让朋友换条真的。”
小凹吃饱了,玩累了,受惊了也平复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开始打瞌睡。
凌霁:“太晚了,我送小凹回去睡觉。”
狄影抓紧时间打开微博小号。
>>金枪不倒鱼:我对这个玄学的世界也绝望了,我老婆不仅百毒不侵,连天敌都能斩于刀下。
>>玄学君:看来道行不一般啊~!
>>金枪不倒鱼:我已万念俱灰,等待我的人生归宿也许只有出家。
>>玄学君:现在放弃还太早,我认识一位厉害的大师,你去请教请教他,也许会有转机~!
狄影拿着大师的手机号码百感交集:一天前还是信奉科学的正道青年,一天后居然沦落到要请大师解惑的地步。
他怀着沉痛的心情拨通了电话:“您好,请问是涂道长吗?”
道长的声音听起来使人心情平和,“莫要多讲,八字拿来,替缘主算一卦。”
狄影给出八字,片刻后,“缘主有家庭上的烦恼。”
“没错。”
“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跟爱情有关。”
“也可以这么说。”
“贫道感应到围绕在缘主身边有一股强大的妖气,”道长开始念狄影听不懂的咒语,“好厉害!……啊!”
一声短促的呻|吟,狄影关切追问:“道长!你没事吧道长?”
道长的声音略显虚弱:“没事,我好像被妖气反噬了。”
狄影惊:“我老婆这么厉害吗?近能扔飞刀,远能投气镖?”
“敢问缘主,是不是很有钱,且相貌出众?”
“怎么说呢,我要是谦虚,恐怕会因为撒谎影响道长判断。”
“那就对了,有一种妖怪,专门依附于基因优秀、家境富裕的人类,借种养育自己的下一代。”
狄影大开眼界:“人类重金求子好歹是女方出资,妖怪这么不吃亏吗?”
道长:“总之此妖相当厉害,必须当面除掉!”
“除掉没必要吧,我老婆不是害人的妖。”
“不除妖,你找我做什么?”道长听起来有几分生气。
狄影赶紧解释:“道长,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封印住妖气,让我老婆孩子以普通人和宠物的身份,跟我过平凡的生活?”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看不出缘主还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方法有是有,不过很麻烦,得是另外的钱。”
“只要一家团圆,钱不是问题。”
“好,既然令郎非人,贫道就以兽医身份上门,假意体检,实为捉妖。”
“……实不相瞒,这个方法有些过时,容易被拆穿。不如道长说个地址,择日我们登门拜访。”
“也好,那缘主就某时某日,把夫人和令郎引到某山某观……”
……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狄影一家三口幸福地走在山间小路上。
狄影为掩饰身份,原本准备了兜帽、墨镜和口罩,上了山才发现这是一座荒山,行人比野鸡还罕见,便大大方方摘了口罩,呼吸新鲜空气。
小凹钻进兜帽,心安理得地坐起人力代步车。
狄影心情不错:“凌霁,你看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亲子出游?”
凌霁自动忽略这个问题:“你说要去道观给小凹求个平安符,真想不到你还信这个。”
“是鹭姐!鹭姐说这山上的道观很灵,一定要我带着小凹来祈福。”
狄影把亲妈搬出来,就是不给凌霁机会拒绝。
“如果真的那么灵,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一个香客都没见到?”凌霁一针见血。
“那不是更好嘛,免得被人认出来。”
转了个弯,一座年久失修的道观映入眼帘。
“到了,好像就是这里。”
凌霁眼神里写满不信任:“你确认是这里?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越是年代久远的道观,道术越强,你没听过吗?”
“我记得你是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什么时候变了?”
“从你抱着小凹上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上至天庭下至地府,九天三界神佛妖魔都是我的信仰。”
“你信仰的范围还挺宽泛。”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一起拜天地?”
凌霁扫视地面,仿佛在寻找趁手的兵器。
狄影见过他的本事,赶紧澄清:“是拜佛的拜!你看你这人,思想一点都不虔诚。”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踏过遍布青苔的门槛,青石砖铺砌的院子里,有位长须道长正在扫地。
狄影两眼一亮:“扫地的道士都不是一般道士,这回你该信了吧?”
道长闻声转身:“二位缘主,上山可是来求平安符?”
狄影得意地对凌霁说:“看到没有,道长太灵了!我还没说来意,他已经算出来了!”
“是么?”
凌霁一如既往面无表情,非要在那双千年寒潭里捞出点什么情绪,也是对狄影的质疑。
看到凌霁毫无怯意的表现,狄影开始担心,如果他道行太深,连道长都不是他的对手该怎么办?
如果他发现我请道士封印他的妖法,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吞了?
道长细细端详眼前这二人:“敢问是哪位有求于贫道?”
狄影向前一步,背着凌霁朝他使眼色,却忘记自己还戴着墨镜。
“道长,是我想为宝宝求平安符。”
道长看上去也有些困惑:“为新生儿求的平安符,通常要父母同到方才应验。”
“没错,所以我们全家一起来,保证诚意满满。”
道长看看凌霁再看看狄影,决定先将这超越世俗的红尘事放置一边,低头在地上巡视。
“那孩子在哪里?”
小凹从狄影的兜帽里探出小脑袋,萌萌地歪过头,打量道长。
“吱。”
“你管这叫狗?”道长脱口而出。
狄影疑惑,拉道长转身说悄悄话:“我电话里好像并没有跟道长提过儿子是狗。”
“……贫道在照妖镜里看到此妖原形,可能是貂与犬较为相似,一时看错也是有的。”
“这样啊……”
道长:“既然全家到齐,贫道这就起法坛,为令郎祈求平安。”
他左手桃木剑,右手铜铃,绕着小凹不停转圈,口中念念有词。
小凹独自坐在圈中央,天真无邪地随着道长行动的轨迹转动脑袋瓜。
凌霁与狄影站在圈外,越看越觉得蹊跷。
“这就是你所谓的求平安符?怎么看都像是跳大神。”
狄影心中其实也有疑惑,嘴硬说:“也许这是人家独门道术,先不要轻易下结论。”
道长口中咒语越念越快,越念越响,情绪酝酿到最高点,突然抬手撒了些粉末,连续几声爆炸,紧接着烟雾迷漫,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烟雾渐渐消散,空气中残留着一股硫磺的味道,所有人都在原地,唯独小凹不见踪影。
凌霁瞬间神经绷紧:“小凹呢?你把小凹弄到哪里去了?”
道长收剑吐纳:“莫慌,或许是方才声响过大,吓得躲了起来。”
凌霁二话不说转身去找,狄影也连忙跟上,却被道长拉住不放。
“缘主要做的事,贫道已经办妥,请付清法金再走,缘主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狄影急:“怎么就办好了,你都办好什么了?我只要求你封印他们的妖力,让所有人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人,普通的貂,不受他们迷惑就好了,又不是让你把它变没!”
道长更有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蠢,没想到你是坏。你这么恶毒,我一步到位岂不是更遂你意?”
狄影感到不可理喻:“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雪貂一看就是你亲生骨肉,你却不肯承认,还假模假样上网求助。不过没关系,你幸运遇到了我,阴阳道我能走,黑|道也能走,能除得了妖,就能除得了貂。只要你给够钱,那家伙我拿去深山里放里了,能不能活下去看它的造化。”
狄影一把揪住道袍衣领:“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道长嘿嘿阴笑,露出黄牙:“这会儿承认是儿子了?”
狄影气愤地用力一扯,灰白胡子被扯下来一半。
“……你是假道士?”
道长发现露馅,拼命挣扎,挥动的双手把狄影脸上的墨镜打落在地。
“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像你这样搞出人命又不愿承认的渣男我见多了……等一下!”
假道长突然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甩掉自己的孩子了,你是那个大明星!你有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