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系列文件的签署。
索玛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全息投影仪,电子版的文件如同纸质材料,摊开在办公桌上。
胡安手里握着投影仪虚拟的钢笔,在虚拟的纸质文件上逐一签字。
“我说索玛站长,明明都是电子版的,为啥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适当的形式主义还是有必要的,这样可以显得比较隆重,而且整个过程是录像的,证明你认可了这些文件。”
“录像?等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都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签署重要文件都要录像,这是常识。不过,你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算了,我都签得手酸了,大学四年我都没写过那么多字,好了,都签完了,完事了吧?”
“你这份公司注册申请表怎么只有签名啊?前面也要填的。”
“饶了我吧,这里我该写什么?”
“传媒公司的名字,每个公司都必须要有名字,起个好名字吧。”
“‘美丽星球’可以吗?”
“不行,你不能直接用地名,要么在后面加点别的,要么换一个。”
“‘美丽新世界’呢?”
“听起来不错……哦,不行,被人注册了。”
胡安又说了几个名字,但都被别人注册过了,他挠着头上的绿发,觉得必须起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名字才行。
“‘世界树’怎么样?
“我猜一定不会有人起这种名字,毕竟他们不可能知道……”
“世界树边上的坑很深,你没掉下去吧?”
“哈哈,那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吗?要是掉下去,我还能活着上来?”
“这么说你确实进入树精灵保留地了。”
“当……不,不是,我只是路过,听摩根介绍的,我没进去,他告诉我了,那里是禁地……”
“摩根告诉你天坑的事了?”
“不,他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天坑?”
“我,我在新乞力马扎罗山顶看到的。”
“你在撒谎!”
“等一下,索玛,你听我解释。”
“保安!”
“不是,索玛,我没想过违反你的禁令!”
门口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保安。
“把这位先生带到审讯室去,客气点,另外,派人通知杰克,让他把摩根带来。”
“索玛,哦,索玛,看在我们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份上,看在我要移民的份上,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循规蹈矩是我的座右铭。
“不过胡安,你也不用紧张,就算你确实违反了禁令,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我也会宽恕你的。
“但是事情要搞清楚,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摩根。
“如果证明他有错或者没有尽到向导责任,我是要吊销他临时狩猎执照的。”
“不不不,这事和摩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等摩根来了我们一起谈。公司就叫‘世界树’了是吗?”
“索玛,索玛……”
“这是个好名字,我喜欢,很好,没人注册,通过了。
“你先去审讯室坐一会儿,我把你的移民材料递交上去报备,走个流程而已,很快的。”
胡安被保安请进了审讯室。
大概半个小时后,杰克带着摩根走了进来。
“摩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时嘴贱说漏了……”
“安静!未经允许不准交谈!”带胡安过来的一个保安吼道。
边上另一个保安却有些焦急地报告道:“报告队长,亨克昨晚上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杰克的脸色很是憔悴,大概没睡好,眼神也很迷离,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和昨晚上在餐厅里的样子差不多,他似乎没听清楚手下的询问。
“谁?”
“亨克,昨天基因筛查和您一组的......”
杰克似乎醒过来了,他没好气地打断道:“你问他干嘛?”
“他欠我钱呢,我怕他跑了……”
“又他妈赌钱,我说了多少遍不许赌钱!”
“不是,队长……”
“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管好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少管!”
两个保安咕咕哝哝地跑出去了。
杰克没有管胡安和摩根,他自顾自找了张靠背椅子躺下,把牛仔帽拉下来盖在脸上打盹。
胡安不敢大声交谈,他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写字,告诉摩根:“我不会有事,你只管推到我身上。”
摩根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原本说好很快就会来的索玛,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直都没有出现。
一直等到将近晚餐的时间,索玛才走了进来。
他的脸很白,眼神直勾勾的,走路的姿势有点怪,仿佛大脑受了猛烈冲击,已经不能很好地协调身体。
索玛面对着胡安坐下,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绷紧的面皮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恭喜你胡安,你的移民申请通过了,现在,你是这个星球的居民了。”
胡安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他的目标达成了,但索玛的表情让他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索玛,我坦白,我进入了树精灵保留地,摩根劝过我,但我执意要进去,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和摩根没关系。”
“不用多说了。”索玛摇着头,似乎完全不在意胡安的说辞。
“不是,真的跟摩根没关系,我不是在袒护他,我说的是事实,他真的尽到了向导的责任……”
“算了,胡安,别说了,已经无所谓了。”索玛颓丧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索玛,你怎么了?”胡安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一刻他有个奇怪的感觉,原本应该索玛审问他的,但现在,倒像是他在审问索玛。
胡安的问候,仿佛是丢进深渊的石子。
审讯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杰克应该是醒着的,但他保持着假寐的姿态,依旧让牛仔帽盖在他脸上。
摩根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严肃得像一头等待被宰杀的肉牛。
仰面靠在椅背上的索玛,面色就像海啸来临前裸露出来的白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