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周转,二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回到了京市。
安慕青常年在农场劳作,皮肤也不如往日细腻光滑,身形也有几分走样。
没了光环和优势,安慕青感觉自己吃了十辈子的苦。
邹志伟是她在农场唯一认识,还会帮她的人。
于是乎安慕青和邹志伟一来二去倒真成了情侣。
不过确立关系之后,邹志伟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日日贬低安慕青还不够,好几次还差点动手。
在农场,谁能听话,好好干活改造,谁就能被优待。
安慕青无计可施,只能屈从。
好不容易回到京市,安慕青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家,也好让邹志伟这种土包子见见世面。
她也早就计划好,等见过父母,就把邹志伟甩了。
当初那么玷污了她,居然还想妄图利用自己上户口,简直做梦。
谁知家门都换了!
安慕青和邹志华二人一路询问找路,最终才知晓安永祥卖了房子之后就带着妻女回到筒子楼里住了。
那是早些年队里给安永祥分的房子。
安永祥和朱丽华只生了两个女儿,起初只给两个单间。
他据理力争,加上秦伟的面子,才勉强分了个两居室。
安穆红离婚之后便和父母同住,正巧碰见她在家没上班,一拉开门,就和安慕青四目相接。
她反手就将门给关上。
什么日子,出门没看黄历,一开门就看见了脏东西!
不等安穆红去洗手,门就被砸的震天响。
“安穆红,你干什么,开门!”
“我是你姐姐,你敢把我关在外面!”
“姐什么姐,爸妈已经刊登了说明,咱们已经没关系了!”安穆红毫不示弱。
当初要不是安慕青背地里把家里的钱全都拿走,她也不至于什么陪嫁都没有被嫁出门。
以至于那革委会主任一家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安穆红也不是个甘心受气的,只能抄起菜刀,谁让她不舒服了就骂谁。
反正人就只活一辈子,自己舒服才重要。
门外短暂地宁静了片刻,少顷,安穆红就听见了安慕青啜泣之声:
“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也有苦衷的!”
“明明有两个女儿,凭什么就让我去乡下当知青受苦,让你在家里享福。”
“那是人呆的地方吗?那地里全是蚂蟥,穗子杆在手上拉得全是小口子,这些苦,都是我替你吃的,我多拿点钱傍身也是逼不得已的!”
“好啊好啊,要推女儿出去的时候干脆利落,现在我回来了,却要和我断绝关系。”
“你们还是不是人呐!”
安慕青越说越激动,哭声也越来越大,直接把四周的邻居都引来。
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一见安慕青就认出来了。
“那不是安军医的大女儿吗?怎么成这样了?!”
“没听见吗,保了老幺,把大的送去乡下了,啧啧,原来多水灵的女孩儿啊,现在晒得黢黑,和乡下人一个模样。”
安永祥和朱丽华先后下班,才一进楼就听见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
总归都是说他们狠心。
安永祥面色阴沉推开人群,才看见还在地上抹眼泪的安慕青。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多洋气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和乡下的泼妇没什么区别,要是放个碗,她都能唱上莲花落!
“永祥啊,咱做父母的不能这样,一碗水要端平,既然慕青回来了,你就把她领进门,别让人看笑话了。”
周围有曾经的老战友,偷偷拽住安永祥劝说。
安永祥面上不显,心里却郁闷到了极点。
当初被摆了一道的是他们,怎么如今还成了他们的错!
安永祥和朱丽华来迟一步,没有了解释的余地,安穆红又嘴笨,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无奈之下,在邻居的注视下,朱永祥只能上前,阴沉着脸道:
“别在地上了,没脸没皮。”
“进屋。”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安慕青立刻就收起了眼泪,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屋内走去。
那大摇大摆的模样,仿佛荣归故里一般。
朱丽华拉住了紧随其后的邹志华。
“哎哎哎,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儿,怎么往别人家门里窜呢?”
“妈,我是慕青对象。”邹志伟也不客气,当场就喊上了爹妈,“当知青的时候通讯不方便,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我叫邹志伟,你们叫我小邹就行。”
什么知青!
安永祥心知肚明,安慕青分明就是因为不堪入耳的事情被送去农场了!
面前这个人就是……
他起初只顾着看安慕青,没察觉到这人就在一旁。
如今居然也要堂而皇之地进他家门!
朱丽华和安永祥想的一模一样,不过她才刚上完大夜班,一时急火攻心,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安永祥和安穆红顾不上别的,忙出门抬着朱丽华送去急救。
安慕青却没有跟上,反而是招呼邹志伟进门收拾东西。
趁着安穆红不在,她可得先占好一个房间。
……
安宁汽车厂车间,于悠穿着寻常工服,压低了帽檐路过生产线。
整个车间只有嘈杂的机器声,闲聊的人并不多,效率极高。
得益于于悠用上了绩效考核那一套:
不管是老员工还是新员工,全都按计件拿工资。
若是计件不达标,被评为一星的话,只能拿最低的底薪加计件提成。
工厂不鼓励也不允许超负荷加班,正常上班期间,多劳多得。
如此一来,大家都在上班时间内玩了命的干,一下班就是一身轻松。
于悠“微服私访”了整个流水线,对目前工厂的运作还是相当满意,正准备快步回到办公室,便迎面撞上车间主任领着一行人。
他身后跟着的无一例外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于悠顿步,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她记得今天的工厂日志里没有写外宾参观到访的情况。
更何况其中几个外国人的手中显然还端着相机,实在是刺激了于悠的敏感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