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顶着“尊荣”进门,在场的人都并未诧异,仿佛应该如此。
那壮汉也分外激动,指着来人大喊:
“就是他,傅总,我上门催债,他就开始和我聊他儿子,我寻思也没见过,不知道真假,先抓来看看。”
“等我拿住他儿子,他还能不还钱吗?”
“傅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和催债人聊孩子。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傅钧显然就是别有用心。
陶曼愤恨地瞪着他,若不是自己身上没了多余的力气,恨不得能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陶年纶就是她的一切,她不允许任何人危及到孩子。
傅钧似是不服,大喊道:“什么天经地义,你他娘的少装蒜,你和傅铎就是一伙的。”
“一开始你们俩就不想我好过,来啊,不是催债吗,有本事你俩就打死我!”
“什么意思,什么一伙的。”
段涛似乎想要阻止傅钧继续说下去,陶曼却不可置信地看着傅钧。
傅钧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痰,咧嘴笑道:
“傅铎恨我啊,恨你和我好,这些年就在背地里报复我,我生意失败,借高利贷,都是他一手运作的。”
“包括这个催债的人,也是他弄来对付我的。”
“至于抓陶年纶,我想是他自己不愿意看见我和你的孩子活着吧,在他眼里应该是个孽种,抓他走,不是很正常嘛?”
“少放屁,自作孽,不可活,傅总没工夫天天盯着你。”段涛一把捂住傅钧的嘴,朝陶曼道:“陶女士,我们不会对孩子动手,您千万别……”
陶曼推开段涛,站起身子看向傅铎。
二人四目相接,毫无温度。
“傅铎。”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
傅铎没有说话,有时沉默可以代表一切。
果然是他的人。
“你怎么报复我,报复傅钧,无所谓,别碰我的孩子!”陶曼拉起陶年纶,冲着傅铎,似是诀别:
“有什么本事冲我来,如果年纶再出事,我和你没完!”
她摔门而出,徒留室内几人,气压低的吓人。
外头黑灯瞎火的,于悠担心陶曼带孩子出什么意外,便也准备追出去。
出门前,她瞥见傅钧面上的疯狂,出于好意,她开口提醒道:
“傅总,你这个兄弟,嘴里可没什么实话,还是仔细甄别的好。”
“当年的事情除了傅钧,我父母的说辞与他一般无二,于总是觉得我父母在用生命欺骗我?”
“说到甄别,我与陶曼相见,不也是于总的刻意运作吗?如何?是否觉得发展不太如意?”
傅铎毫不留情地戳穿于悠之前耍的小把戏,完全没了之前的克制得体,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逮谁削谁。
“我的人,我会处理,于总请便。”
于悠来不及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再耽搁下去陶曼就该走远,只能扭头去追。
可脑海里依旧盘旋着傅钧的回复。
怪不得……
待到于悠离开,房间内彻底陷入了寂静,傅铎面无表情地点起烟,垂眸望着窗外。
汽车发动,瘦弱的女人抱着孩子钻入车内。
车灯闪了两下,旋即飞速离去,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
“傅铎,我人就在这儿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当年是大伯亲口说待我如亲子,结果你们去国外享福,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
“我好不容易混出一番事业,你一回来,丝毫不念旧情,让我沦落到这个地步,算了,我认命!”
傅钧舔了舔牙关,将两颗被打落的牙齿吐了出来。
“总归我已经有后代了,年纶那么聪明,一定比我有出息,百年以后,我这一脉肯定强过你!”
“当年你优秀又如何,陶曼还不是——”
“砰”
一声巨响,傅钧后腰撞上了床角,满脸痛苦地趴在地上。
傅铎缓缓收回脚,段涛立刻上前擦去他皮鞋上的浮灰。
“咳咳咳……哈哈,你也就现在动怒的本事了。”
“我们俩当年在京市得罪了人,从陶曼救我们回家的那天起,你就喜欢她了吧。”
“你什么都有了,一个女人也要和我抢!好在老天有眼,你什么都得不到!”
也不知傅钧的哪一句话刺激了傅铎,他沉着脸上前,抬起脚,一下又一下,狠狠踹在了傅钧的脸上。
直至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同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可傅铎似乎还未解气,额角上的青筋突起,呼吸乱得不像话。
多年前,他和傅钧也一起挨过这样的毒打。
两个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京市得罪了人,被人当街打到几乎断气,还是躲在垃圾堆里逃过一劫。
是陶曼路过,好心把二人捡回了家。
她戴了一条鲜红的围巾。
在昏暗又潮湿的雨夜十分扎眼。
围巾只有一条,傅铎记得,陶曼分明就是给了自己。
明明先握住了他的手,二人后来无数的暧昧,临走前他与陶曼表明心迹,当初的女孩分明是满脸娇羞地回答:
“我等你。”
为什么不等他?
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傅钧。
傅钧自小借住在他家,样样都不如他,可吃穿用度,包括父母却全都偏向傅钧。
任何人都可以,但绝不能是他。
傅钧明知大祸临头,却还要得意洋洋地与他炫耀自己得到了陶曼,与他少时那暗含讥讽地炫耀如出一辙。
叫人恶心!
“傅总,还有气。”
段涛隐隐有几分担忧,闹出人命可不好收场。
“送医院。”傅铎系上袖扣,“送他们俩去黑爷的地盘,告诉他,这个人从此以后,和我傅铎再无瓜葛。”
他不再将傅钧当仇人。
同样,傅钧的傅和他的姓氏也毫不相干。
面临傅钧的将是无休止的讨债,如果还不上,自有别的办法。
段涛点头,试探地问道:“陶女士那边,要不要再解释一下?”
“不必,我和她——”
傅铎深吸一口气,眼底一片孤寂。
“再也不见。”
“整理一下适婚资料,在珠州安排会面。”
段涛心漏跳一拍。
傅铎一个人支撑偌大家业,若想要永葆昌盛,终究是独木难支,商业联姻是迫在眉睫。
只是之前他从未松口,如今却显得急不可耐。
终归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