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皇上差人将卫兵的兵牌拿走了?”曹兴腾眸光当中的震惊堪比见鬼。
只是比起见到鬼的恐慌,眼下更多的是害怕。
温源有些惶恐不安的看了一眼曹兴腾,点头道:“是,刑部那边刚来的消息。”
“一群废物!连个兵牌都藏不住!”曹兴腾斥责道。
愤怒使得他面目狰狞,在理智与弱智的边缘来回试探着。
宴修作为一国之君,三岁小孩都知晓他吩咐的事情,必须得照做不误。
曹兴腾却因刑部的人听命于宴修的命令,而呵斥其没有用。
若不是在无理取闹,就是在嫌命长……又或者是嫌九族过多。
曹兴腾之所以如此慌乱的原因,甚是简单。
——刺死赵齐的那把剑上绑着的卫兵兵牌,并非出自卫兵,而是出自曹兴腾之手。
说的再简单一点,刑部办差人员从赵齐身上取下的兵牌,是假的。
曹兴腾多年以前是见过卫兵兵牌的。
因此对于兵牌的图案,大小,复制的程度百分之百。
但唯独已经绝世的材料没有办法复制。
宴修也是见过卫兵兵牌的,所以只需要看一眼,再伸手一摸,就知道那块兵牌是假的。
间曹兴腾眉头紧缩,一直一言不发啊,表情甚是沉重,温源缓缓开口道,“丞相若是担心兵牌被皇上认出,属下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顺藤摸瓜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再简单不过的基本操作?
曹兴腾略带疑惑的看着温源,眸光当中满是探寻,温源却是简单的点头,“只要丞相咬住不承认这件事情,那谁都没有办法将罪名安排在丞相头上。”
温源的话不无道理。
整个绥安盯着卫兵的人可多了,各方势力是各方势力的想法。
如此一来,谁都有可能刻意制造这种恐慌,
那凭什么就必须得是他曹兴腾呢?
这番思索,令曹兴腾逐渐冷静下来。
也是冷静,便越觉得温源的这个操作是可行的。
内心随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料这口气才刚放下,书房就响起了敲门声。
关键的是,这个敲门声,是从暗门传来的。
从敲门的节奏来看,是刑部那边派来的人。
刑部在这个时候又差人来……难道是皇上那边已经开出什么端倪来来吗?
方才放下的心,在此时又无法控制的拎至嗓子眼。
但是祸躲不过,深吸一口气后,曹兴腾开口道:“进。”
听到曹兴腾的指使后,敲门的人立马走进来,将手中包裹着的东西呈给曹兴腾,“这是甄大人差奴才给曹丞相送来的东西。”
曹兴腾点头后,温源立马接过,小心翼翼的将蒙在东西上面的黑布掀开了来。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卫兵兵牌。
呼之欲出的心此时扑通扑通的狂跳,曹兴腾抬手揉了揉眼睛,闭上,再睁开。
醒目的卫兵兵牌,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温源的手心里。
将它拿在手中,轻轻一摸,再仔细看一圈那个雕刻……曹兴腾百分之两百的确定,这是他方才差人送到赵齐身体上的兵牌。
“这个东西不是被皇上拿走了吗?”呆滞在原地的曹兴腾,此时满脑子都是问号。
被甄季同派来的下属恭敬地回答着曹兴腾的话,“皇上拿走的是从赵大人身上取下的那块,曹丞相手中这块,则是从案发现场的一个角落当中搜寻出来的。”
案发现场竟然出现了两个卫兵兵牌?
那另外一块是从何而来?
难道真的是卫兵出动了?
“甄大人可还说了别的?”曹兴腾内心的不安,正在逐渐扩散,膨胀。
它们将曹兴腾胸腔挤压的就快不能呼吸。
若宴修差人拿走的那块也是假的,那这便是他们不能呼吸的氧气。
若那块是真的,那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甄大人让曹丞相在府安心等待,他那边若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一定立马差人来报。”
毕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好。有劳这位小兄弟了。”曹兴腾从衣袖当中取出些许的碎银,放到对方手上。
对方并未推脱,直接将它揣入衣袖中,笑了笑,开口道:“应该的。”
有银子能不能使鬼推磨曹兴腾不知道,但曹兴腾知道,有银子能使眼前这位小兄弟在紧急时刻跑得更快一些。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眼下这事,已经是迫在眉睫。
进宫……必须得立马进宫。
“那本丞相就不留你了,宫中若是有任何情况,本丞相也会差人立马只会甄大人。”
曹兴腾起身,随即带着温源大步而去。
……
金銮殿。
高喜亲自将卫兵兵牌带回宫后不久,接到口谕进宫一趟的宴深和卫芫荽也到了。
宴修在殿上走来走去。
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他也是极为紧张的。
否则也不至于……愁眉不展。
“这个兵牌你们二人可见过?”一番犹豫后,宴修开口见山的问道。
看着兵牌另一侧上的“卫”字,卫芫荽瞬间明白——今日注定是场鸿门宴。
轻轻拿起兵牌,卫芫荽看了又看。
一个兵牌代表着一条生命的消散。
卫兵有个规定,那就是兵牌在人在,人亡兵牌亡。
将它握在手里的卫芫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不爱好和平,但有的仗必须得打,否则你就会成为那个被打的人。
弱肉强食这种丛林法则,存在的意义就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残忍归残忍,确实也是一个极好的筛选手段。
“回皇上的话,我从来见过这个兵牌。不知皇上今日叫我来,所为何意?”卫芫荽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宴修能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就搞到卫兵的兵牌,难道真假竟然不知道?
这显然说不过去。
所以对于他背后的真实目的,卫芫荽实在猜不透。
“这是卫兵兵牌,七王妃当真不知道?”宴修冷笑道,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宴深,等待着下文。
“这是卫兵的兵牌,这上面的图案是可以仿制的,极为轻松。但绝世的材料是买不到了的。”宴深顿了顿,继续说道,“皇上这块兵牌是真的。”
……是真的?
次日一早,一个红色的纸鸢出现在了七王府门口的桂花树上。
这是卫芫荽和小乞丐们之间特殊的一种联系方式,纸鸢颜色越艳丽,说明信息越重要。
见卫芫荽出来,角落处的仨儿立马捧着碗跑了过来,“掌柜的,行行好,给碗水喝可以吗?”
“绿箩,带他去舀碗热汤,再拿两个饼。”
卫芫荽接过仨儿的碗,在递给绿箩时,将碗底的字条移动到了衣袖里。
“谢谢掌柜的!”
小乞丐跟在媚儿的身后,屁颠屁颠地朝着灶房走去。
卫芫荽随即走到一旁的屋子,这才将字条拆开来。
字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二夫人,男人,无一酒肆,很多次。”
一个男人?常常?酒肆?一起?
除了柳蓉的姘夫,卫芫荽想不到同她一起去酒肆的男人还能有谁?
若柳蓉真的有姘夫,这事也许就更杂了。
换了一身衣裳后,卫芫荽坐上马车,朝着无一酒肆,疾驰而去。
……
无一酒肆只有两层。
一层是厅堂,一层则是包房。
柳蓉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男人坐在厅堂里,虽说这酒肆离卫府有段距离,但人多眼杂。
所以柳蓉只会选择二楼的包房。
整个二楼,最隐秘的自然是尽头的那间,所以卫芫荽选择了它旁边的那间,进去后立马上了锁。
“我们的事,卫斯年知道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很快,隔壁包房的门被拉开,柳蓉呜咽不止的声音随即响起。
卫斯年在数日前将那个记录着柳蓉和姘夫相会的时间,地点,时长的册子,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那之后再也没有碰过柳蓉,甚至连句话都不肯跟她说。
“他知道,不是早晚的事吗?”
男人嗓音里的平静,令卫芫荽有些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熟悉。
但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可菁菁的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若是我现在被驱逐出府,她可就一辈子都没有攀龙附凤的机会了呀。你这个当爹的忍心吗?”
卫菁菁竟然不是卫斯年的种?
卫芫荽直接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这种爆炸性的信息,自然越多越好。
卫府越是乱成一锅粥,卫芫荽越是好从这乱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顿时明白,这段时间为何没有卫府的人来找她茬儿。
柳蓉不是卫斯年的种这一事,的确足够整个卫府都消停下来。
因为这事既已被发现,那么知晓的人就定不仅仅只有卫斯年,柳蓉和姘夫三人。
没有人会傻到自曝这种苟且之事,所以发现他们的人,只能是另外的人。
这事若是在江安长街传得沸沸扬扬,卫府仅剩的一点尊严和体面也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所以卫芫荽推测,卫斯年和柳蓉最近所有的心思,应该都用来隐瞒这件丢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