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卫元洲还算个人。
在宴琐问出此问题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立马答应,而是将目光转向卫芫荽,征求她的意见。
见卫芫荽摇头,随即恭敬地开口道:“回公主的话,在下不常驻绥安,此事需要与家里人商议后,才能给你答复。”
这令卫芫荽立马松了一口气。
当朝皇上是他们的杀母仇人,她已经和杀母仇人的儿子扯上关系了,不想卫府还有更多的人也是如此。
牵扯越多,复仇的阻碍就越大。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道理,卫芫荽不是不明白。
但有些仇,那就是必须得报。
——给公主当师父还需要商议?这小公子是不是傻了?
——你们看公主那开心的劲儿,这师父当着当着,没准儿就成驸马爷了。
——这小公子该不是在欲擒故纵吧?
——公主给他们卫府脸,人家竟然不要,啧啧啧。
宴琐点头,嫣然一笑,“好。那我在公主府等你答复。”
这般天真灿烂的笑容,更是令卫芫荽坚定了那颗,不允许卫元洲祸害宴琐的心。
“好。在下与家人商量出结果后,一定第一时间给公主府去信。”态度温和,举动斯文的卫元洲,和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样子相比,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只是能装到什么时候,卫芫荽就不得而知了。
……
生辰宴快要结束之时,宴修端起手中的杯盏,站了起来,“众人都说七王妃是个草包,今日她用她的实力证明了,草包是谁。朕希望在这往后的日子里,众爱卿能不信谣,不传谣。做个有脑子的人。”
众人低着头,愧疚当中不乏觉得卫芫荽今日,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人,“是!”
“不想要脑子的时候,就多想想四王爷的下场。”语毕,宴修仰头,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朕干了,众爱卿随意。”
高喜立马上前搀扶着宴修,朝着龙辇所在位置走去。
宴修的离去,使得这场生辰宴上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压抑的空气,也在此时变得自由起来。
只是,宴修的离去同时也让这生辰宴上的光,暗淡了下来。
曹妗脸上的喜悦已成无趣,众人开始依次离去。
热闹了小半日的坤宁宫,很快又静如死水。
这小半日有多喧嚣,此时的曹妗,就感觉有多寂寥。
因为在她生辰这天,宴修都未留宿坤宁宫。
卫芫荽跟在宴深身旁,卫元洲则紧跟两人身后,生怕再次被宴深给一脚踹飞,让他自己走回意蕴酒肆。
正准备上马车时,甄季同走了过来,在卫芫荽耳边冷声道:“在下是不会感激七王妃的。”
“甄大人实在是多虑了,本王妃并不需要。”卫芫荽颔首,看着不识好人心的甄季同,冷冷地笑了。
随即不等甄季同做回应,就在绿箩的搀扶下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这令站在原地的甄季同,若有所思。
卫芫荽为何要帮他?
别无所图绝对不可能,所以:究竟是图什么?
(卫芫荽: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
回府的马车上,卫元洲眉头微皱,“阿姐,你说这上门给人当驸马爷,有意思吗?”
显然,那些人方才对于宴琐那番行为的讨论,卫元洲的耳朵是一条都没有错过。
“你这未免想得过于深远,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还驸马爷?今晚睡觉时,记得将枕头垫得高些。”卫芫荽白了一眼迷之自信的卫元洲,毫不留情,“她的哥哥就坐在你旁边。”
“七王爷是有何意见吗?”卫元洲转头,望向宴深,略带疑惑地问道。
宴深摇头,“本王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卫元洲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得宴深继续说道,“你阿姐在本王手中。”
言下之意,卫元洲若是敢动宴琐一根头发,他便会加倍在卫芫荽的身上还回来。
宴深眼里那瘆得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令卫元洲立马断了这个想法,“开个玩笑而已,七王爷可千万别当真。小爷对你们的公主绝无别的想法。”
两条命和一个公主,显然前者才更为重要。
卫芫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怂。”
卫元洲压根儿懒得再搭理卫芫荽。
他这是怂吗?——他分明是能屈能伸!
(能屈能伸:小公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
今日,绥安长街前所未有的热闹。
若是将这热闹的范围缩得再精确些,那就是——意蕴酒肆。
七王府的大盘鸡将在今日正式上线。
预定成功的客官们,一大早就来意蕴酒肆候着了,生怕来得晚了让掌柜的误以为他不来,也就让给别的食客了。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来观望的。
毕竟这般抢手的菜品,人人都想知道,它究竟厉害在哪儿。
“今日本公子就能尝到这七王府大盘鸡的味道了,不知这鸡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昨儿七王妃在宫中给皇后献舞,可是赢了曹大小姐的。真没想到,这七王妃不仅跳舞行,厨艺还精湛。”
“同是爹妈生的,这七王妃完全就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七王妃赢了曹大小姐?你这不是在做梦吧?”
“绥安长街都传遍了,我骗你做什么?”
“连皇上都说了,这人啊,可千万别在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了。”
见意蕴酒肆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卫芫荽只得从后门下车进入灶房。
宴深也来了,打着捧场的名义,实质是为了第一时间干上这道他也从未品尝过的大盘鸡。
从阁楼上翩翩走下的许多金,朝着卫芫荽妖媚一笑,“七王妃需要的东西,都在灶房了。若有别的需要,尽管开口。”
卫芫荽丝毫不客气,“麻烦掌柜的,今日帮我照顾好七王爷即可。”
许多金伸出手,捋捋散落的青丝,点头道:“灶房油烟味重,七王爷请随我到天台一坐。”
宴深转身,看着卫芫荽,“用刀时当心些。”
话音落下后,头也不回地跟在许多金身后离开了。
此时和酒肆小厮抬着一大盆刚杀好的鸡,迎面走来的卫芫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七王爷今日抽什么疯?竟然关心起你来。”
卫芫荽拿过盆中的鸡放置菜板上,“鬼知道。”随即拿过菜刀开始将整鸡剁成块,“看我是怎么宰的。”
鸡骨头被砍碎的声音,干脆而响亮。
卫元洲看着这般勇猛的卫芫荽,情不自禁地朝着后面,接连退了好几步,“做什么?”
“我砍完这只,剩下的你来。”卫芫荽头也没有抬地回答道。
卫元洲抬起自己白嫩的手,看了又看。这只连蚂蚁都没有捏死过一只的手,现在要剁鸡?
“不不不不。我不行。”摇头拒绝的卫元洲,脸上写满了坚决。
然而下一秒,卫芫荽就将另一把菜刀放到了他的手中,莞尔一笑,“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赶紧的!”
卫芫荽的咆哮声,令卫元洲甚是清楚,此事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鸡大哥,鸡大姐,鸡祖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分你们尸的。”卫元洲翘着兰花指,拎起其中一只鸡,放到面前的菜板上后,开始念叨个不停,“你们若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就冲着卫芫荽……不,冲那些吃你们的人去,千万别找我啊。”
看着卫元洲数次提刀,又数次放下,最终一次也没能砍在鸡的身上,卫芫荽放弃了,“算了,你去将那框土豆与青椒洗干净。”
“好!”如负释重的卫元洲,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分尸这种事,卫芫荽还得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