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芫荽前脚刚回到七王府,后脚空无就一脸阴沉地敲响芫荽阁的门,走了进来,“七王妃,曹大小姐求见。”
曹大小姐?
曹姝妤?
自从太子一事后,卫芫荽与曹姝妤就再未见过。
且这么长的时间当中,曹姝妤也未给卫芫荽来过任何的信函。
毫不夸张的说,回了丞相府的曹姝妤,是死是活卫芫荽都不知道。
在宴深大张旗鼓的将自己接回七王府后,曹姝妤立马找上门来,此操作令卫芫荽实在是有些困惑。
之前她在七王府那么长的时间,曹姝妤为何一次都未找?
稍微顿了顿,卫芫荽开口道,“带曹大小姐到芫荽阁来。”
空无随即点头离去,卫芫荽则朝着大树下走去。
有些日子没有回七王府了,但芫荽阁依然干干净净,和卫芫荽在的时候无异。
看着远处依然忙碌个不停的绿箩,卫芫荽的内心淌过阵阵暖流。
此世间,总有人一直爱着你,在你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
……
曹姝妤出现在卫芫荽眼前的时候,卫芫荽一度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瘦得皮包骨头的曹姝妤,已经完全脱相。
整个人憔悴不堪,毫无神采,看起来苍老了至少十岁。与昔日的绥安第一才女相对比,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卫芫荽在目瞪口呆中,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曹姝妤摇了摇头,“没关系,很快就会结束了。”
“曹兴腾?”除了曹兴腾那样变态的人,卫芫荽想不到丞相府还能有谁,胆敢将曹姝妤折磨成这番模样。
可近日来的曹兴腾,不是一直饱受曹夫人魂魄的纠缠吗?
竟然还能分出精力与心思来折磨曹姝妤?
这点实在是令卫芫荽有些匪夷所思。
接过卫芫荽递来的茶水,浅浅饮了一口的曹姝妤,缓缓开口道,“与太子解除婚约后,曹兴腾一直在给我物色新的下家,想要以此获得对方势力,占为己用。”
卫芫荽困惑的反问道,“凭大小姐的容颜和才华,此事难道不是很容易吗?”
但偏偏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消息都是没有的,这就证明此事一直没有下文。
曹姝妤露出极为无奈的笑意,“我与太子一事,虽然明面上没有传开,但私下还是在朝堂当中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道理,我想七王妃也是知道的。”
重重叹气的曹姝妤,抬头看了一眼卫芫荽。
迎上曹姝妤黯淡无光的绝望眼神,卫芫荽的心中泛起阵阵心疼。
本该有着大好前程的妙龄女子,眼下竟成了这般模样,令人唏嘘又愤怒。
在卫芫荽看来,丞相府那边肯定是不会扩散此事的。因为曹兴腾要给曹姝妤这枚棋子找下家,助他为王。
所以,只会是太子府那边传开的。
而此事,若是没有宴奈之的准许,太子府谁敢传?
显然,宴奈之是出于报复,才特意让人将它传进朝堂的。
作为当事人的他深知,自己是中了一场计谋。
只是结局已定,而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如此一来,自然是要报复回去的。
看着曹姝妤的眼泪,流得衣裳都湿了,卫芫荽将自己的丝帕递过去。
一个字也没有多言,安慰在这样一个时刻,显得实在是苍白又无力。
接过丝帕的曹姝妤感激一笑,继续说道,“曹兴腾看上的人家,皆是知道我与太子事情的,别人又怎么会同意?至于那些依然愿意迎娶我过门的人,则是曹兴腾一个都看不上的。这时日久了,别人也就无趣了。”
曹姝妤其实与宴奈之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但既然宴奈之已经背下了发生关系才导致的锅,丞相府自然是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只能是承受下这个结果。
而失去利用价值的曹姝妤,自然别想好过。
毕竟他可是曹兴腾花了大价钱才培养出来的曹大小姐。
至于她给曹兴腾创造过的那些价值,当然是随着失去价值而一起消失殆尽了。
“曹兴腾将一切都归根结底到了我身上,不能利用我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在他眼中我自然也就和废物一样无异了。”曹姝妤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七王妃一定很好奇,曹兴腾是如何将我折磨成这般模样的吧?”
不等卫芫荽回答,曹姝妤拉过身后的一个木箱子,从里面倒出整整一箱的画卷,“七王妃请随意。”
卫芫荽拾起离自己脚边最近的那卷画,随着画卷的摊开,瞳孔逐渐放大,险些收不回来。
似乎是不相信似的,看完后的卫芫荽立马拾起另外一卷,再摊开。
再拾起,再摊开……
继续拾起,继续摊开……
直到所有的画卷都在眼前呈现一遍。
曹兴腾对于曹姝妤的折磨,令卫芫荽感到快不能呼吸。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竟被人糟蹋成那般模样,卫芫荽被气到心脏针扎一样的疼——曹兴腾不是人!
画卷上全是春宫图,图中的女子皆是曹姝妤。
在曹姝妤每一次被糟蹋时,旁边都有曹兴腾请来的画师。他们用手中引以为傲的画笔,记录下曹姝妤每一个被侮辱的瞬间。
次次皆是一群男子,而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曹姝妤,也仅有曹姝妤。
在众人面前皆是光鲜亮丽的曹姝妤,原来真实的生活竟是这样。
表象有多么令人欣赏,令人喜欢,令人向往,背后的曹姝妤,过得就有多么惨烈。
愤怒令卫芫荽的脸,都失去了血色,她望向曹姝妤,“为何不与曹兴腾这个畜生,同归于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
曹兴腾总是势力再大,有再多的侍卫,他也不得不怕一个不要命了的人。
据卫芫荽推测,曹兴腾有多个时刻,身边都是只有曹姝妤的。
因此,曹姝妤应该是有多个能下手的时刻才对。
“因为我的族人,全在曹兴腾这个畜生的手上。”曹姝妤摇摇头,笑了。
笑得满脸都是苦涩,笑得满脸都是撕心裂肺。
“族人?”卫芫荽若有所思地问道。
绥安朝可是没有族人这一概念的。
如此说来,曹姝妤竟然不是绥安人?
卫芫荽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曹姝妤时,就被她的眼睛所惊艳。她眼睛当中的深邃与透亮,有着卫芫荽从未见过的美。
绥安女子的眼睛也美,却是没有那份深邃的。
但思及曹姝妤的身份,卫芫荽并未往那个方向想过。
眼下来看,她的直觉是准的。
曹姝妤点头,笑得尤为勉强,“是的,我不是绥安人。我从出生,就被曹兴腾带进丞相府,因为我娘是我们族里最美的女子。曹兴腾需要一个美人胚子作为丞相府的门面,因此,从我娘怀上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被预定了的。”
据资料记载,曹姝妤是曹夫人生下的。
现在看来,一切从最开始,就都是曹兴腾的一场戏。
若不是对曹兴腾内心有怨恨,曹夫人为何要连做鬼都不肯放过曹兴腾?
而曹兴腾内心若是没有鬼,又怎么会害怕自己夫人的魂魄?
一切事项,在此刻都解释得通了。
“这么多年,外人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曹兴腾刻意营造出来的。我自落红以后,就开始被曹兴腾送往各个大人,或者各方势力的床上。”曹姝妤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册子,“这上面,是这些年曹兴腾派我去睡过的床。而这些人或者势力,皆是与曹兴腾有关联的。七王妃想要让曹兴腾彻底的倒台,这份名单没准儿倒是个捷径。”
卫芫荽立马将册子推了回去,“不行。我不能利用你的清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牺牲别人,成全自己。这样卑劣的事情,卫芫荽做不出来。
“清白?清白没有用的。待七王妃扳倒曹兴腾的那一天,我的清白就回来了。”曹姝妤将册子强行塞入卫芫荽的手中,“这行尸走肉,非人一样的生活我已经麻木了。早就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我,谈论我。”
曹姝妤连这样的册子都给了自己,卫芫荽知道定是有事求自己,否则不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全盘托出,“那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到大小姐的?”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活着其实远比死去更令我痛苦。我只有一事,恳请七王妃帮忙。那就是我的族人,他们不能因我而死。不知道七王妃能不能答应我,将他们从曹兴腾的手中救出。”曹姝妤随即递上另外一个册子,册子里是曹姝妤族人的名字与族里的舆图,还有她所推测的,曹兴腾囚禁他们的位置。
卫芫荽其实没有接过册子的必要。
不管是曹姝妤方才那个册子,还是眼下这个册子。
因为这是曹姝妤自己的事情,与她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而她借不借助曹姝妤所提供的册子,都是一定能扳倒曹兴腾的。
但内心的正义与善良,让卫芫荽选择接过了它们。
曹兴腾这个人渣,必遭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