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你怎么了？”格雷心中不安，声音有些慌乱，连忙问道。

“没，没事，”格雷听见修女回答道，似乎在强自压制着声音中的异样。

“修女，是有人和你一起来了吗？”格雷问道。

“嗯，是的，这位是红衣主教福瑞大人，他过来看看你……”

“红衣主教大人……”

格雷心中惊讶，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在他从一个孤儿院的孤儿，有幸被选中成为天使实验的实验者，再到成功完成改造，成为天使，他有幸见到过一位红衣主教大人。

那是他所见到的最为高贵之人，谆谆善诱地教导自己，为了神明，为了信仰而献出一切。

在那之后，他就被投放到战场上，与青古国的异端进行厮杀。

想不到，如今他快要死了，竟然还能有幸再见到一位红衣主教大人。

只是，修女的异样……

格雷还未把心中的疑惑解开，就听见那位福瑞主教，开口，声音温和。

“你就是格雷天使吧，你为了教国所付出的一切，神明已经看到了，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表彰你的信仰。”

这位福瑞主教的语气极为和善，完全没有辜负代替神明放牧万民的牧羊人称号。

让人听到他的话语之时，就忍不住新生亲近之感。

“孩子，”他轻声叹息道，“为了教国伱付出的太多了。”

“在战场上厮杀也就算了，裁判所那些人，竟然还提出让你作为试验品，拿走你的器官，这真是太过分了！”他义愤填膺道。

“福瑞主教大人言重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十字星，青古国异端实力强大，必须要有所牺牲，才能让神明的荣光撒遍大地。”

格雷感动说道，语气格外坚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

“自愿吗？”福瑞主教叹息着，呼吸有些急促。“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

格雷看不见，只是不知为何，他听到修女轻哼了一声。

两人站在他面前，发出有些怪异的声响。

格雷皱了皱眉，“福瑞主教，修女你们在做什么吗……？”

他有些不太确定问道。

“没……没有。”修女轻声啜泣着。

“孩子，不要担心”福瑞主教说道，“只是因为你的牺牲，修女太过悲伤……”

“如果不是我没有相应的适性，我甚至想让自己代替你，承受这些磨难。”

“主教大人！”格雷感动极了。

“我这次来，还想问问你还有什么愿望吗?”福瑞主教问道。

格雷知道，随着器官移植手术的成功。

他的身躯同样在衰弱，死亡已经不可避免。

裁判所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大概是明天或者后天。

就会取出他的心脏和其他器官，进行移植。

那时就是他回归十字星怀抱的时候。

“愿望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为十字星献上一切，现如今已经实现。”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修女……”

“好孩子，放心吧，我会好好替你照顾修女的。”

福瑞主教说道，“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福瑞主教的话语声再次传来。

“最终我们都会回归神明的怀抱，希望有再相见的一天。”

他的话语声逐渐高昂起来，伴随着某种固定的节奏。

导致他轻微的气喘，直到说到最后一个字节时，他长嘘一口气。

空——

实验室厚重的铁门关上。

格雷被束缚在铁链之上。

裁判所的人说，这些铁链是为了在他身上实验神之结晶的效果，防止他失控所以才安装上去的。

神之结晶，是神明赐予教国的奇迹之物，内部蕴含了神明的力量。

正因如此，它不是每个人都成承受的，一旦超过限度，就会失控畸变。

当然在十字教国中，那畸变不叫畸变。

而是罪恶析出，是因为人生来所带有的原罪，和神明的力量产生了排斥。

二者之间相互作用，神明之力给与身怀原罪以处罚。

所以才会令那些畸变者饱受痛苦与折磨。

格雷对此没有什么怀疑。

不过，虽然他认为自己的信仰已经足够强大，足矣压制神之结晶内部狂暴的神之力量。

但还是接受了裁判所的提议。

毕竟他不知晓，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原罪。

随着实验室的铁门被关上。

周围陷入寂静一片。

他的双目被挖去，所有一切都是漆黑一片。

漫长的孤寂涌上心头。

像是恶魔的低语，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念头从脑海之中浮现。

今天，修女的表现实在太过奇怪了。

还有那位福瑞主教……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作为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也曾见过不少丑恶之事。

主教和修女……

不会的，我怎么会这么想？

这肯定是恶魔在引诱我走向堕落！

是因为他的身体虚弱下去，他快要死了。

所以这些恶魔在诱惑他的灵魂，要将他从十字星的手中夺走。

他的信仰依然坚定，为了抵挡恶魔的低语，他念诵起十字教的经文。

然而，诸多低语不曾消失，反而越发清晰。

在失去了诸多器官，失去了眼睛，连生命力也在流逝。

他仅剩的感官反而受到了相应的强化。

他的听觉，他的灵感，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铁门。

听见了门外的脚步之声，听见裁判所的研究员低语嘲笑声。

听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福瑞主教真是越来越会玩了，一個小地方的修女……”

“呵呵，要不是那个修女，养出了一个成为天使的孩子，主教才不会看上这等货色……”

“那个叫做格雷的傻子，竟然信了，他竟然信了，哈哈哈……”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眼珠子就是主教叫人挖下来的？”

“哈哈哈，他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诸多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在这一刻，格雷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

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无穷无尽的恶意将他笼罩。

修女被福瑞主教……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

不，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漆黑的气息从他的身躯弥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