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阮青洲一大早便出了姹女峰。
他身上穿着一套素白常服,杂役弟子的制式青衣昨夜打湿了,储物袋中又没有备着换洗青袍,还是今儿早,婵儿给送来的衣物应急。
今日阮青洲的行程便是去办理亲传弟子的身份变更,以及卸去杂役院中的差事。
作为堂堂一峰之主的道侣,顶着杂役弟子的身份,就算阮青洲和柳含烟这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意见,宗门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弟子身份变更得去物资殿中办理,物资殿与杂役院同在一座山峰,物资殿在山南,杂役院在山北。
一路急行,不一会,阮青洲便到了物资殿中。
将柳含烟给的传信玉简交由办事人,很顺利的便拿到了亲传弟子的身份。
缺月宗目前有元婴境界的宗主一名,峰主两名,皆是结丹期大圆满的修为。
柳含烟身坐前三把交椅,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物资殿顾名思义,同样负责宗门内的物资发放。
接过办事人员递过来的崭新储物袋,阮青洲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本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攀上这世间绝巅,再回头来看这欺我、辱我者,冷酷地对他们说上一句“莫欺少年穷”,然后飘然而去,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该是怎样美好的光景。
而今屈人之威,不得不做了那“笼中鸟”,受人庇护,便要有被人把玩的觉悟。
看向手中的储物袋,香囊大小,表面用金丝钿嵌成朵朵云纹,卖相十足。
神念探入储物袋,内中容积也远比自己之前用的那个要大得多。
差不多一间卧室的容量,边角放着一套亲传弟子的制式金袍,金袍是上品法器级别,只有练气期的防御效用,其根本功能还是防火防尘。
除了金袍,余下还有三百的下品灵石和一枚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
灵石是晋升亲传弟子,宗门一次性给予的奖励,以后每月还有五十枚下品灵石的月奉,身份令牌也录入了阮青洲的具体信息,等闲仿冒不得。
在接待弟子的恭敬迎送下,阮青洲离开了物资殿。
今日的任务完成了一半,再去把杂役院中的差事解了,便回住处好生修炼,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
就在阮青洲往杂役院赶去的时候,铁木林前,两个身穿白衣的外门弟子,正焦急的四下张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王虎,都怪你,婵儿师叔随口两句闲聊,就给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下把玉宇真传交待我两放养的珠颈斑鸠给弄丢了,都一天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其中高个的弟子对着矮个弟子不住抱怨着。
名唤王虎的矮个弟子也不甘示弱,反击道:
“李树,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也别光说我的不是,人婵儿师叔就问了你叫啥名,你倒好,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的风流韵事都说与人听。”
“你放屁!”
李树像是被戳中了要害,恼羞成怒骂了一句,便继续寻找着珠颈斑鸠的下落。
许是觉得自己刚刚说得有点过分,王虎想着还是缓和一下关系,遂说道:
“也不用太紧张了,这峰头就这么大,而且谁不认识玉宇真传的爱宠,真能丢了不成?”
王虎刚说完,便看见眼前有一串禽类灵兽踩在积雪上留下的脚印,喜形于色,终于找到线索了,赶忙拉了拉李树的衣角。
两人循着脚印一路狂奔,来到昨日阮青洲宰杀珠颈斑鸠的那棵树下。
“这……这……”
“啊……哪个天杀的做的!”
“给我滚出来啊。”
看着一地“鸡毛”,王虎和李树两人同时陷入了狂暴模式,竟然真的有人胆大包天,连玉宇真传的爱宠都敢动。
“怎么办,现在珠颈斑鸠被人宰了,玉宇真传一定会怪罪咱俩。”
“马上追,地上还有脚印,把贼人抓了交给玉宇真传处置,还可能减轻一些处罚!”
“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了,做出这等事。”
两人循着昨日阮青洲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到了杂役院前。
“怎么办?脚印到这边便没了。”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雪,将杂役院到竹楼的脚印给覆盖了。
“还能怎么办,这里就这杂役院人多,进去问问。”
两人挥袖一同入了杂役院的大门。
现在还是清晨,院中有弟子在洒扫积雪,有弟子在用阵法烘烤新鲜药材,有照顾灵药的,有准备膳食的,不一而足。
院中人来人往,显得异常忙碌。
两个白衣弟子的来访,让众多杂役弟子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上的活计。
外门弟子身份虽比他们这些杂役弟子要高些,可也高不到哪里去,平日里也常有外门弟子来杂役院中取物,按理来说众人不该这般惊奇。
可今日这两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要来闹事的,大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驻足准备吃瓜。
“你们管事的可在?”
李树耐着性子问道,杂役院中的弟子虽然身份低下,可是杂役院的主管可是筑基修为,可不是他们两个练气中期的菜鸟可以得罪的。
见众人不回话,李树又重复了一句,他的耐心在一点一点消退,话音也带上了一丝火气:
“有领事的上前回话吗?”
吴老六本来猫在人群中审时度势,眼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两位师兄,主管大人暂时不在院中,目前是我负责院中事物,师兄但有吩咐,还请示下。”
见有人出来应话,李树长“嗯”了一声,道:
“玉宇真传的爱宠珠颈斑鸠被贼人偷去,我二人寻踪问迹于此,师弟可有教我?”
虽然心中早就猜到是昨儿个事发了,可听到如今事主上门,吴老六还是不住紧张,脸色发白,身子抖得像筛糠。
“回……回师兄的……话,并……未曾见着杀害灵宠的凶手。”
吴老六强作镇定,可是王虎的下一句话,却吓得他差点坐到了地上。
“你怎么知道是被宰杀了?我兄弟二人可从未说过珠颈斑鸠被杀了!”
李树也想明白了吴老六话中的纰漏,大声喝道:“好胆,就是你杀了玉宇真传的爱宠!”
被李树这么一喝,吴老六脚一软,像是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堂堂修士,却是失了起身的气力。
李树上前准备拉吴老六前去问罪,吴老六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甩开了李树的手,喊道:
“不是我,不是我,放开。”
王虎眉头一皱,仅凭吴老六话中的漏洞,确实没法证明贼人一定是他,还要给他施压才是:
“哼,我们已经给玉宇真传发了传音符,玉宇真传现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劝你还是尽快认罪,免得连累其他人。”
李树,王虎二人把玉宇真传的灵宠弄丢了,哪敢主动去传音告知他,眼下这般说,不过是想发动群众的力量,给吴老六一点压力。
围观的人群似乎领悟到了内中深意,而且这吴老六平日里靠溜须拍马混了个领事,大家本就不服他,要是能趁着这事,把他拉下马,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坐一坐这个领事的位置,遂纷纷开口。
“吴师兄,你就认了吧,想必玉宇真传大人大量,不会与你计较。”
“哼,我最讨厌的便是偷鸡摸狗之辈,没想到……”
“唉,吴师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
一时之间,众口铄金,吴老六瘫在地上,冷汗直流,脑中像是被捣成了浆糊,再顾不上阮青洲是否有姹女峰的关系,喊道:
“不是我……不是我……是阮……”
这时,阮青洲恰好走到了杂役院中,方一进门,便看到吴老六躺在地上。
吴老六见阮青洲进门,眼中霎时像是迸发出了一道灼热的光芒,双手撑地,连跌带冲地跑到阮青洲跟前,抱住了他才迈入大门的右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阮师弟你可算来了,快给这两位师兄解释清楚不是我杀的珠颈斑鸠。”
王虎和李树的目光也适时看向阮青洲:
“小子,难道是你宰杀了玉宇真传的爱宠?”
还不等阮青洲回话,围观的人群中竟有好些个女修站了出来声援他。
“吴老六你说什么疯话?阮师弟怎会是那种人!”
“两位师兄莫要冤枉了好人,阮师弟的为人,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必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支持阮师弟,还请两位师兄明察。”
……
这些女修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们和外门弟子的身份差距,一个个出来仗义执言。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幕,便要从系统的被动功能说起。
系统会主动吸引高质量的女修来考验阮青洲,而修为和阮青洲相近或者低于他的女修,也会被无形中影响,虽不如系统直接吸引那般狂热,却是胜在绵长,受众广。
眼下这些练气前期女修的举止,便是受了系统的影响,对阮青洲天然的具有好感。
就在王虎二人骑虎难下之时,又有人进了杂役院大门。
来人正是亲传弟子—玉宇!
王虎和李树二人低着头,赶紧上前见礼:
“玉宇真传。”
玉宇身着亲传金袍,身姿挺拔,明眸皓齿,鬓发如云,端的是温润如玉。
见自己手下二人这般作态,气不打一处来,各给了二人一个嘴巴子,骂了声“废物”。
说着走向了阮青洲,脸上的阴云化开,笑颜轻展,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想必这位便是青洲师弟了吧,今日一见,果然是俊朗不凡,如此少年英杰,也不怪柳峰主那般挑剔的人儿,也看中了师弟。”
又指着王虎和李树,对阮青洲道:“青洲师弟,这二人没给你惹麻烦吧?”
接着转过头对着二人轻呵道:“还不滚过来给阮亲传赔礼!”
王虎和李树二人忙不迭来到阮青洲面前连连作揖。
这般作态,倒搞得阮青洲颇为尴尬,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玉宇亲传,那珠颈斑鸠……”
玉宇抬手打断了阮青洲的话。
“青洲师弟唤我师兄便成,你我同为亲传,日后更需亲近才是。至于那区区灵禽,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阮青洲只好拱拱手,玉宇又道:
“师弟,那为兄便先行一步,明日是师弟的大喜日子,师兄亦会到场观礼。”
说完便招呼了王虎、李树二人,离开了杂役大院。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阮青洲满脸懵逼,哈,什么大喜之日啊,还要观礼,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和我说结个道侣还要搞个结婚典礼啊,还以为就是口头约定呢。
待到玉宇真传走了,周围的那些莺莺燕燕便一股脑涌了上来,对着阮青洲嘘寒问暖。
“青洲师弟用过早膳了吗?”
“师弟外边冻得厉害,快进屋里暖暖。”
“哎哟,以后该叫阮师叔了才是。”
……
众多女修围着他叽叽喳喳,更有甚者,趁机揩油。
阮青洲慌忙避开,喊道:“众位师姐还是唤我师弟便成……哎……别摸了。”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办理了卸任手续,阮青洲终于得享安宁,一路回到了竹楼。
刚站定,便发现婵儿正站在竹楼前等着自己。
“这是小姐给姑爷你的聘礼,小姐说了,明日结侣典礼过后,姑爷便搬到姹女峰的行宫中居住罢。”
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套月白法衣,一件内甲,一双厚底皂靴,皆是上品灵器,散发着慑人威压。
要知道练气期通常是使用法器,而灵器则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拥有的。
一件下品灵器,对于初入筑基期的修士来说,都是弥足珍贵,更何况这三者皆为上品灵器,还是比攻击型灵器更为稀少的防御灵器和辅助灵器。
婵儿交待完便回了姹女峰复命,独留阮青洲在风中萧瑟。
“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也太消磨人的斗志了吧。”
仙道崎岖,众修士无不是披荆斩棘,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争一线之机。
而今,阮青洲却是什么都不干,修行资源便触手可及,令人感叹!
入了屋内,盘膝坐下,修行当勤耕不辍,不可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