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认得这石牌，不过认得上面的姓氏。”

常夜顿了顿，然后接着述说起来。

在他的话语中，汤玉儿的形象在车凡脑海中鲜活起来。常夜事无巨细的讲述了和汤玉儿点点滴滴，那些刻意被他遗忘的记忆，在他的讲述中慢慢回忆起来了。

讲着常夜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愧疚，这些年来他想了很多,当时年轻时候做了错误的选择。如今看来，如果当初在孤岛上，他没有选择抛弃汤玉儿，而是两人一起回到汤家，现在想必也会很幸福吧。

只是当时的常夜太自傲，觉得自己出身底层，就要奋力往上爬,要挤到最高层。所以当时才会毅然舍弃汤玉儿,孤身一人来到西南王国参军。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年轻的冲劲散去，常夜开始反思曾经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对不起汤玉儿。然后刻意遗忘了那段记忆，把当初的遗憾，加倍倾注到现在的妻儿身上。

“……当我看到那个石牌，就想起她来，但我不知道她和你有没有关系。”常夜说道。

车凡听着常夜的描述，心中几乎肯定了汤玉儿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车舟会在孤岛捡到自己。或许汤玉儿当时迫于无奈，才会把自己放在那里，然后被车舟捡走。

车凡登上过孤岛，心知孤岛上残酷的环境，哪里除了各种猛兽之外，还有心机叵测的冒险者，一个弱女子想要在孤岛上活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初你直接把她丢到孤岛,任由她自生自灭？”车凡愤怒的质问道。

常夜不由得低下头，脸上满是愧疚之色,道歉道。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这十几年来你在西南王国娶妻生子，从来不曾想过去找她。也就是如今我找了上来，才装模作样的道歉。”

车凡冷笑着，戳穿了常夜的虚伪。

常夜听到车凡的话语，心中不由得一颤，沉默了下来，不再反驳。

车凡也没有理睬常夜，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吗？我的养父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然后我就一直流浪，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骑士公会收养了我，只怕我活不到现在，早就因为饥饿死去了吧。”

车凡述说着自己流浪的经历，每一句都是对常夜的控诉。

常夜听着车凡的经历，脸上的愧疚之色越来越浓，开口说道。

“当初的确是我的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好好补偿你。”

“不必了。”

车凡果断拒绝了,语气很是冰冷。

虽然他和常夜短暂相处了一会儿,就看穿了常夜的本质。常夜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心中只爱自己一人，为了往上爬连最亲近的妻子也能抛弃。

如今常夜年纪大了，本质却没有改变，只是在外面披上了一层虚伪的外衣而已。

想通了这一切，车凡看着常夜，眼神中再也没有感情波动。

“既然宿命让我找上了你，那你应该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说着车凡一步步靠近了常夜，脸上表情阴冷。

常夜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不停往后退去，同时嘴里不停的呼喊着。

“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妻儿。当初我犯下的错，我愿意用财物补偿你。”

车凡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的朝着他靠近。

常夜想要逃跑，可这个小巷是个死胡同，入口处被车凡挡住了。他望着车凡的眼神充满了祈求之色，片刻之后，脸上出现一股狠色。

常夜运转起魔能，直冲冲的朝着小巷子入口处冲去。这是他想要趁着车凡不注意，迅速逃离。

可车凡怎么能让他逃离，只是一掌，就把常夜的魔能给击溃了，然后单手提着常夜，丢到了小巷中的墙边。

这回常夜绝望了，望着车凡大喊道。

“我可是你的父亲，你难道是想要弑父吗？”

这回车凡终于发声了，他摆了摆头，说道。

“不，你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就是把我养大的车舟。而且我也不叫汤凡，我的名字叫做车凡。”

说完，车凡已经来到常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常夜。

“求你了，放过我吧。”可能是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常夜，他再度求饶道。

但这次车凡已经不想听了，他直接用一股大力按住常夜的肩膀，然后一股黝黑的魔能，顺着他的手臂，转移到了常夜的体内。

这黝黑的魔能，在车凡的控制下，缓慢腐蚀着常夜的五脏六腑，车凡没有给常夜一个痛快，他要常夜在痛苦中缓缓死去，反思自己的罪过。

如车凡所想，常夜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痛苦，他在地上翻滚哀嚎着，同时用眼神祈求着车凡，仿佛是求车凡给他个痛快。

但车凡面无表情，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常夜的挣扎，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很快，常夜似乎是明白了祈求无用，没再望向车凡，而是闭上了眼，脸上扭曲的表情，显示着他正在强忍着痛苦。

在这生命最后时刻，常夜想起了母亲和他说的话。

“你的本性是个怪物，是个只爱自己的怪物。”

曾经母亲愤怒的言语，还在常夜的脑海中回荡。

常夜仿佛回到当初和母亲争执之时，心头一股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只想更好的活着，难道有错吗？”常夜愤怒道。

随后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是在小巷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在母亲的房间。

常夜看着前方的车凡，那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不要总躲在黑夜中，这样你迟早会被黑暗吞噬，变得和我一样。”常夜由衷的说道。

“什么意思？”

车凡皱起了眉头，看着常夜。

常夜重新闭上了眼，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痛苦涌了上来，脸上表情剧烈扭曲。但不知为何，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到最后，车凡只听到了一声闷哼，面前的常夜身体软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声息。

车凡站在小巷的阴暗处，看着常夜的尸体，眼中出现复杂未明之色。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原以为杀死常夜，会有复仇的快感。

但此刻他只感觉到无尽的空虚，一丝多余情绪都没。虽然他还站在这里，但感觉自己就像个空壳，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就在这时候，小巷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常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