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娜接起芭芭拉打来的电话，歪头将手机夹在肩膀上，腾出手来继续整理桌子上的案宗，“最近忙得够呛，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省心。”

“可不是嘛，我们的助理检察官小姐。”电话那头的芭芭拉调侃了一句，“怎么样，我可是从爸爸那里听说你最近干的不错。”

是的，在大学毕业后，伊娃娜顺利成为了一名助理检察官，负责区域内罪犯的调查和起诉。此刻听到好友的调侃，她苦笑了一声道：“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冲上去给法庭上那些受贿的混球们来两拳。”

“两拳？我以为你会说要把他们的脑袋统统打开花呢！”芭芭拉笑了起来，“亏你还能忍得了那群人恶心的嘴脸，我只去旁听了一小段就落荒而逃了。果然还是我的图书管理员好，上班的时候想看书看书，想敲代码就敲代码。”

毕业以后，芭芭拉如愿当了一名图书管理员，得心应手的工作令她有了更多时间处理她作为“蝙蝠少女”另一个身份。

伊娃娜想起了上次在法庭上碰到的那个被买通的法官，那可真是憋屈，她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些，还没问你呢，今天不是你的‘父女之夜’吗？怎么，你爸还没到家？”

芭芭拉语气有些沮丧道：“是啊，昨天那个马罗尼家的副手不是被抓了吗，我爸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听到这话，“如果没记错的话——”伊娃娜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那人好像还是你给抓进去的。”

“哦，别提了。”芭芭拉的声音里透着郁闷。

“放心，不会给那混球和他的律师好果子吃的。”伊娃娜安慰道：“你爸要再不回去大不了我拎了点心去你家，顺便——”

“拉个人帮我整理案宗。”

“嘿！有你这样的吗！”芭芭拉炸毛，但无比了解好友的伊娃娜当然能听出里面明显的笑意，“忙你的吧。”芭芭拉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门铃声，

“看吧，谁要你陪！我爸回来了。”伴随着的是少女一如既往风风火火跑下楼梯的声音。

又忘挂电话，

伊娃娜笑着摇了摇头，

刚想把手机放下就听那边“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了。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尖细的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恶意与欢愉。

那不是戈登局长声音。

“砰！砰！”

冰冷的枪声钉进心头，

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紧随其后的是挚友的惨呼、

桌椅的碰撞、

以及——男人的大笑。

伊娃娜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该死的小丑。”她的声音微微发抖，蹭的一下子从坐着的扶手椅上跳起来，几乎是一阵风一样扯上制服冲出房门就来到了蝙蝠洞。

“小丑什么时候跑出来的？！那个狗娘养的现在在芭芭拉那儿！”她跨上蝙蝠摩托，油门发出大声的咆哮，“提姆，通知布鲁斯他们。”她丢下这句话，在蝙蝠洞里正在调查案件的男孩儿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化为一道黑影消失在了洞穴的尽头。

又是一个雨夜，乌云似乎特别眷恋哥谭这座城市，狂风冷雨呼啸着打在夜魇黑色的面罩上，顺着她的下巴淌下，浇得人格外地清醒。撬棍、子弹、蝙蝠镖……那些小丑曾施加在她身上剧烈的疼痛好像还停留在她的神经末梢，夜魇紧咬着下嘴唇，直到浓烈的血腥味儿溢满口腔。

这个疯子这次想要干什么？

那两颗子弹打到了哪里？

芭芭拉还活着吗？

手机的频道一直畅通，可耳畔传来的都是小丑刺耳的尖笑，其它声音都被这像是在玻璃上抓擦的尖锐声响给盖了过去，她再没听到好友芭芭拉的声音。

心脏跳的很快，扑通扑通如同沸腾了起来，胸口的怒火添入了痛苦的薪柴熊熊燃烧着，像是能将血液统统烧干。

黑色的车轮狠狠碾过密集的冷雨，将狂风抛甩在外。

“夜魇，别冲动。”蝙蝠侠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通讯器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刚得到消息，正从夜巡的地方往回赶。

“我很冷静，蝙蝠侠。”夜魇猛地扭过车把，漆黑的摩托车在湿滑的大街上甩出一道近乎于垂直的弧度，地面溅起的冷雨飞散开来，她继续如一头黑色的巨龙呼啸着前进。

“戈登局长没能按时到家。”她的语气很冷，“确保他的安全，我可不想让小丑这个渣子以为他什么都能捞到。”她切掉耳边的通讯，紧盯着视线里越来越近的那栋红砖小楼——那里是她去过无数次的地方，是她闭着眼睛都能到达的地方，是她除了韦恩宅之外第二个家。

她曾和小楼里那个永远的乐天派肩膀挨着肩膀挤在一张小床上分享心事，也曾和身着制服的少女背靠背浴血奋战。她们一同大笑、哭泣、拥抱，“嘿，别不开心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她曾无数次这样敲开好友家的大门，拎着手里的东西接受好友扑来的熊抱，也曾和她因为一点儿小事而争论得面红耳赤。

她们是挚友，是彼此生活中无法缺少的一部分。

夜魇的瞳孔猛地收缩，血液从门缝里流出来淌下台阶，长长的血迹在地上拖曳出一道惊心的痕迹。许多年前稻草人恐惧毒气中的梦魇涌上心头——女孩儿倒进她怀里，身下全是血，盯着她翠绿色的眼神渐渐地失去神采。

不！不会的！

她跳下蝙蝠摩托，一脚踹开门，坚固的橡木门从合页处断开直直砸在地板上，夜魇红着眼睛一下子锁定了正在好友赤|裸的躯体前拿着相机拍照的小丑身上。

“呦，你好啊，小鸟——”小丑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个大大的微笑！”他手里的相机闪光灯“咔嚓”一声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夜魇看着倒在血泊里还被扒得一丝|不挂的芭芭拉，简直气得发抖，她就像一只被彻底激怒了的猛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朝面前还在笑着的小丑扑去。

“砰！砰！砰！”小丑黑洞洞的枪口冒出火光，可夜魇这回可早有准备，三发子弹一个没中，她就冲到了小丑身前。

“你知道我怎么对这个可悲的图书管理员的吗？”小丑一边抬手格挡夜魇砸来的拳头，一边笑嘻嘻道：“她不仅身上多了两个洞，也伤了脊椎。”

“哦，余生与拐杖为伴——不，不，等等，她的双脚是否还能沾地都是个问题呢！”

“哈哈哈哈哈哈——”

夜魇一句话都没说，她死死咬着牙关迅捷地躲开了从小丑西装上衣的别着的“花朵”中喷出的强酸，一只蝙蝠镖出现在她手里，在男人大笑的间隙，她曲起手臂将利刃一把扎进了他的肩膀，三角肌撕裂开来，血液迸出。

“你知道我本来会怎么做吗？”小丑似乎毫不在意，甚至更加开心了，他随手抄起个花瓶砸在眼前小鸟的脑袋上，看着那血液顺着黑色的面罩淌下，“我会把他女儿的裸|照给那个满嘴正义的局长先生看！”

“哦，好可怜呐，他的女孩儿被扒了个精光。”

“哦，多绝望啊，她的双腿软得像根面条。”

该死的！

小丑大笑着，“你该换点儿小玩具了，来看看我的收藏。”锋利的折刀划破夜魇的胳膊，鞋子顶端隐藏的利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弹出来直扎进她的小腿。

小丑的话语刺破耳膜，友人的血液红得惊人，夜魇紧紧咬着嘴唇，竭力将炙烤着自己的全部冲动与愤怒抽离，她不能让小丑左右自己的大脑，那将意味着战斗的提前终结。

她挥拳、击肘、弹踢，如同一头黑色的巨龙嘶吼着冲破一切阻碍，将面前的一切砸得骨断筋折。小丑满头是血，那红色的液体从无比鲜亮的绿色头发中淌下，淌过他惨白的面颊，在他本就血红的唇畔留下一个狰狞的痕迹。

地上的血越积越多，原本整洁无比的客厅变得一片狼藉。

夜魇喘了口气，扶着自己脱臼的肩膀拿手肘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然后“嘎嘣”一声将骨头又给推回去，身上的骨骼摩擦着向她叫嚣着疼痛，可她的身形依旧沉默且迅捷，像是一块没有知觉的磐石。

疯子苍白的脸皮往上掀起，嘴角笑容肆意狰狞，“哈哈哈哈哈——”他就是有这种能力，无论怎样都能发出尖锐笑声的能力。

可这一回，

就让他的笑容凝固吧！

夜魇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的红色按钮，“咔嗒”一声，她的指尖触到那决定性的一击，明明是无比细微的声响却在这个暴雨之夜格外地清晰。

小丑似乎意料到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扎在身上的蝙蝠镖齐齐发出足以令人立即昏迷的强大电流，

耀眼的蓝色电光刺透身躯，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浑身筛糠一样剧烈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小丑还没有彻底晕过去，脑子里充斥着的疯狂支撑着他的眼皮，他还想要咧开嘴大笑，毕竟今天的成果还是喜人的

——他将这个城市里一直支持着蝙蝠侠的戈登局长的女儿给弄残了，

哦，脊椎断裂的声响是多么动听，

折断鸟儿羽翼的滋味是多么酣畅，

想想那个男人该有多么崩溃！

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在抽动，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小丑只能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在视线里一步一个血脚印地靠近，“嗒，嗒——”，她的靴子踏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那个身影弯腰拾起了最开始被击飞出去的手|枪，“很好——两发。”她两边的唇角向上翘起，嘴唇沾了血，带着瑰丽的红。

唉，如果能大笑就好了，小丑不无遗憾地这样想着。

夜魇抬起手，

枪口对准了他，

她曲起手指，

扣下扳机。

“咔嚓”

黑洞洞的枪口冒出火光，

“砰！砰！”两枪。

血液从腹部的两个小圆洞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大片大片染红了从紫色的西装外衫。

“你知道我是怎么样对那个可怜的小丑的吗？”夜魇蹲下身，几乎贴在在这个皮肤惨白的男人耳边说道：“他身上多了两个洞也伤了脊椎，哦，与拐杖为伴恐怕是不可能了，因为他将半身不遂。”她的声音既低沉又和缓，一字一句，就像是情人的耳语。

“哈…哈哈……哈——”残存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小丑嘴巴里溢出来。

手|枪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夜魇也笑了，可这笑难看得像哭一样。

命运又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