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堡垒(fortressofsolitude),作为独属于超人的秘密基地,位于这个星球的最北端。这里罕有柔和的日光,极昼与极夜会在这个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地方交替出现,哪怕是装备万全的科考船也没有办法长时间在此停留。
这里总是满目苍蓝。
在有风的天气里,如刀的烈风吹起常年覆盖着的细雪冰晶,克拉克看着它们,有时会觉得很漂亮——像从地面拂过的一抹轻纱。
克拉克不能说这座堡垒对于他来说有如同“家”一样的意义,但就像是蝙蝠洞之于蝙蝠侠,瞭望塔之于正义联盟,这已经不能够归为是“喜欢”,而是“必须”。不过他还记得自己位这座代表着自己血脉根源的水晶巨兽命名的时候,那时他还是年轻的,没有一日停止过迷茫的,在夹缝中苦苦挣扎的。所以当他看见一望无际的冰雪,耳边属于人世的喧嚣被漫天呼啸着的风所掩埋时,孤独大概就是这样自然而然从心底生出的——像覆在那颗旁人总以为没有一丝阴霾的太阳之心上的皑皑白雪。
突然,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个高大的人间之神弯起嘴角,眼中多了些笑意。他坐在堡垒最高处的那根冰柱上,仰起头去看依旧呼啸着的天空。
不一会儿,一架漆黑的战机破空而出悬停在不远处的平台上,涡轮状的机翼随着下面的地形不断调整倾角,像只迅捷的飞鸟正在扇动它的翅膀。随即,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战机上一跃而下,如刀的冷风将男人身后同样漆黑的披风拉得老长,可那道身影却踏过风雪,笔直走到了这座矗立在极北之地的庞然大物的门前。
那是布鲁斯·韦恩,又或者是蝙蝠侠。
克拉克当然知道他这位老友是来干什么的,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不必说。他们一同走过一道道布控森严的大门,进入那个掩藏在这座孤独堡垒每一道伸展开的冰晶层层守护下的房间。
在那泛着冰冷金属质感的维生舱室里,少女的面容依旧恬静安然。
男人摘下黑沉的头盔,冷峻严肃的面容在触及到封入舱中的少女时不由得柔和了两分。他那双能令哥谭所有女人倾倒的深蓝色眼眸此时有些沉痛哀伤。
克拉克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从找回好友伊芙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这些家伙们一个个几乎都算得上是数着日子过的。可尽管少女身上那简直不忍心看下去的一处处伤病都已处理妥帖,尽管那腐蚀机体的致命剧毒已经被一丝丝拔除,少女却迟迟没有醒来。之前扎塔娜来过一次又一次,可当所有办法用尽后,这位一向自信满满的法师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这不是不能,而是不愿醒来。”
千疮百孔的身体、千疮百孔的心灵、千疮百孔的未来——谁愿意再睁开眼睛看看?
那时蝙蝠家的几个人都在,但克拉克至今仍记得布鲁斯的神色。男人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他颓然放开手。
这个背负着哥谭的黑暗骑士,又或是这位无能为力的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过少女身体的检验报告转身离去。
后来,孤独堡垒倒是一下子变得异常的热闹,一大五小六只蝙蝠几乎一有空就会往他这跑,而那几个总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家伙更是找了各种理由赖在他这。克拉克有时觉得,要不是氪星这堆仪器连接着孤独堡垒的一整套维生系统肯定搬不走,光那几只小鸟就能把他的治疗舱给拆吧拆吧抱起来带着伊芙跑路。于是久而久之,孤独堡垒的这间治疗室不知何时竟成了个小型的集会地,不仅几只小鸟,还总有些家伙(比如巴里一有空就爱打着各种名义往这钻,搞得一向好脾气的克拉克不得不把这间屋子里其它不用的治疗仪器移走了好些,又在腾出来的地方多添了几件桌椅橱柜。最后这间满目都是冰冷氪星晶体的屋子倒是破天荒地有了满满的生活气息。
几只小鸟:=v=
克拉克和布鲁斯两人在紧挨着伊娃娜治疗舱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超人轻车熟路地从挂在墙上的方形橱柜里拿出了材料给两人泡了杯咖啡。当然,不用问什么合不合口味的傻问题,这里绝大部分的东西还都是韦恩庄园那位称职的管家先生准备的(不过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精准地知道哪些食材是在哪一天被消耗殆尽亟需补充的
超人和蝙蝠侠,克拉克和布鲁斯本就是并肩作战许久的老朋友,哪怕是这种没有主题漫无目的的对话气氛也不会有半点尴尬。当然,总归是克拉克说的多些,而他也能看得出来,无论他说与不说或是说些什么其实都没什么大的关系。
因为,对座这位总显得过分冷漠森寒的黑暗骑士的目光永远都落在隔着一层无机质晶体的少女身上,布鲁斯只是……能够坐在他的女孩儿旁边,哪怕只是看着她,一直毅然撑起的身躯就好像终于有了地方能停下来长长地喘口气,本已千疮百孔布满疤痕的那颗心好像一下子又被什么填得很满。
坐在这,心便安宁。
克拉克喝了口咖啡,感受着加了牛奶微微中和掉苦味的温热液体划过口腔温暖身体。他看了看今天暂时还没其他人造访的基地,想着今天要说的话题。
大概每到这种时候,关于少女的事情总是自然而然又不得不提起的。
男人想着,那双像盛着阳光一样温暖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个属于小镇男孩儿的笑。说起好友伊芙,克拉克脑海里总会立马蹦出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一场并不美妙却格外难忘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