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记得很清楚。

八月二十一日，学园都市的所有街道上都吹起了原因不明的狂风，还有人目击到了郊区工业地带的派车场发生了爆炸和闪光。

但是，让大家都对那天印象深刻的，还是之后街上广为流传的一个谣言。

“学园都市中最强的lv5，被某人打到了。”

……

黑子微微抬起了头。

相对应的，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立即下令对此事实施情报管制。

“呵，”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冷笑。

统括理事会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着急，难道仅仅是为了阻止这件事在学生当中造成无谓的骚动吗？

或者说，他们真的会去在意这些东西吗？

他们在意的，或许只是这件事背后的克隆人实验，更进一步说，他们在意的只是那个能否借这次实验到达lv6的人而已。

黑子其实在了解到自己与御坂美琴的关系之前原本对于那些所谓的lv5并不怎么关心，本来她也该和在这里生活的其他普通学生一样，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超能力者毫无交集，她也并不想与那些总是奔波在学园都市这个漩涡中心的超能力者们产生交集。

但即使是她，现在也异常清楚那个被某人打败的lv5究竟代表着谁。

至今为止黑子已经很多次接触过了原本那些对她而言遥不可及的超能力者，她也切身体会过那些超能力者的可怕。

但，除了食蜂，那些恐怖的能力没有一次是正面对自己施展过的。

黑子见到过在黑夜中漫天飞舞的铁砂，见到过饱和度溢出甚至可以照亮天际的闪电，也见到过仅仅一瞬间就可以从这世界上完全消失的物品。

她无法去想象，如果这些能力尽数击打在她身上，那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她也，不敢去想象。

那……远远排在这些能力之上的那个人呢？

那个一方通行？

他的能力全部施展出来，究竟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毫无疑问，那个夜晚的主舞台就是郊区工业地带的派车场，而后来用了她们整整一周时间去修复的学园都市内部，也不过是那场战斗的附属品罢了。

那些狂风和爆炸，损坏的风车和电车路线，并不是那个超能力者故意损坏的，仅仅就只是那场战斗的余波而已。

黑子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奔波在那场战斗中心的御坂美琴，她到底又目睹了什么呢？

更进一步说，那些与一方通行正面交锋，随后被他亲手杀死的克隆人们，在临近死亡之际，又拥有着怎样的想法呢？

她们绝望过吗？

还是说对于自己生产出来本身就是为了被人杀掉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了呢？

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使求救也没有人会去关注。

黑子并不是很了解一方通行这个人，不了解他的能力，不了解他的想法，甚至对于他的外貌都近乎一无所知。

但他的实力一定毋庸置疑。

这世上可能并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他，甚至强迫他去完成这样的实验。

……那个人，他一定是在充分了解过这个实验后，选择了参与这个实验，选择了用自己的双手，去残杀这两万名无辜的克隆人。

黑子打了个寒颤。

她了解过超能力者，她们都拥有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能力。或许有的人是天生的，又或许有的人靠自己后天的努力一步步走向了现在的地位，但她们无疑都极具个人魅力，她们的内心也很清楚这样的能力究竟该运用在什么地方。

所以，即使黑子再怎么不想去了解那些lv5，她的内心深处也会以她们为荣，她们无疑是学园都市最引以为豪的研究成果。

黑子也很清楚，如果每个lv5都像疯子一样无法掌控自己本身拥有的东西，那这个学园都市肯定早就乱套了，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将这样恐怖的力量用于这种仿佛是个笑话一样的实验。

更别说，掌控着这个城市的统括理事会默许甚至一手推动了这样的事情。

其他的人黑子暂且不知，但御坂美琴或者食蜂操祈就将自己的存在控制得很好，而外界更是都不知道学园都市还有一个叫做簱木利则的超能力者，她们毫无疑问都清楚自己的地位，也很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对这里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如果本身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呢？

如果那个第一位真的强到了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地步，他岂不是能够在这种地方为所欲为？

这样想的同时，黑子却还是存在着侥幸心理。

她知道一方通行一定很强，不然理事会不会只将他一个人列入这个计划当中，虽然之前10032说过这是根据树状图设计者的计算结果而定论的，但她相信那些研究人员和理事会也不是那种傻到会盲目的去相信机器的人。

更何况……这个实验已经被御坂美琴成功终止了不是吗……？

虽然黑子对lv5间的排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概念，但既然同为lv5，想必应该能力之间并不会相差甚远才对。

……

是这样吗？

她的肩膀突然隐隐作痛，浑身上下都变得很不自在。

黑子从来不会去否定自己的失败，她曾经确实遇到过明明同为lv4的空间移动能力者，却将自己逼入绝境的一位女生。

因为情况特殊，黑子对这位将自己差点杀掉的女生印象深刻。

雾丘女子学院二年级，结标淡希。

同样身为lv4的空间移动能力者，结标可以一次移动数十个人做挡箭牌，并且她的空间移动能力起点并非固定，她也自称是坐标移动能力者，与黑子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

同样都身为lv4，虽说结标很有可能是因为心理疾病才仅仅停留在这个地方，但她将黑子逼入绝境也是事实。

lv4间的差距都是致命的，那更高一级的lv5呢？

如果自己推想真的成立的话，御坂美琴当时所面临的境地自己根本无法去体会。

“……等等？”

黑子愣了一下，她想起了结标淡希，就好像突然被别人用电击枪刺激了全身细胞一样。

她当时，是为了什么才与这位坐标能力者起了争执，甚至不惜阻止初春将自己的伤势上报并强行追了出去？

虽然自夸不是一件好事，但黑子其实对自己的记忆力还蛮有自信。

她用手颤巍巍地捂住了嘴。

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自己明明记得结标淡希这个人，却一直没有将她当时说的话放在心上？

黑子此时恨不得用铁锤狠狠地敲击自己的头部。

她明明记得的，那天傍晚那个女生优雅而从容的坐在旅行箱上，带着有些嘲讽的表情，不紧不慢说出的那些话。

【我本来以为御坂美琴不是个被逼急了就会把部下或者学妹牵扯进私事的人。】

【话说回来，当初她阻止那项实验时，似乎也不是靠一己之力达成的，看来她已经豁出去了吧？】

黑子激动地仿佛浑身都在颤抖，她记得很清楚，虽然自己当时对于这个女生口中的御坂美琴并不怎么熟悉，也仅仅认为她是个与自己同校的超能力者，但现在想想可能也是因为食蜂操祈清除了自己有关御坂美琴记忆的原因。

暂且不说食蜂操祈在清除自己记忆时究竟夹带了怎样的私心，她对于黑子的记忆清除简直是漏洞百出。

明知道黑子有可能会与同楼层的同学交流，但却不清除她们的记忆；也不像暗示初春那样暗示自己醒来后将房间内有关御坂美琴的东西清理干净；更是没有消除自己有关结标淡希的“这一段”记忆。

一层一层找下来，她对于御坂美琴这个人物的认知也是越发的清晰。

御坂美琴，实验，树状图设计者，派车场的大爆炸，八月二十一日——！

明明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黑子还是兴奋地紧紧攥了一下拳头。

黑子在兴奋之余不禁再次感概食蜂操祈对于这些事情的把控程度的精细，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至少肯定了这个人绝不会是御坂美琴与自己的敌人。

黑子不愿在这件事上仅仅停步于此，她与结标淡希发生冲突的时间一定是在自己被清除记忆之前。也即是说，那时候的她一定不可能会忽略御坂美琴这四个字。

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御坂美琴绝不仅仅是一个同校的超能力者这么简单。

按照10032的说法，自己当时恐怕对结标淡希口中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但黑子相信自己即使那时候听不懂结标淡希在说些什么，但仅仅只有御坂美琴这四个字就已经足够支撑她追查下去了，更何况就算她再傻，对于对方那饱含着嘲讽意味的暗示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她后来瞒住自己的伤势想要继续追赶结标淡希，想必也一定是为了御坂美琴。

但，她记忆的终点，就在这里。

黑子已经无法回忆起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醒过来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中了，初春还为了这件事自责不已。

她叹了口气。

预料之中，黑子并不觉得意外，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再之后，自己可能是遇到了御坂美琴吧……

虽然已经不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但她心中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至少她现在确实明白了御坂美琴与理事会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也明白了围绕着她的几人之间的关系。

黑子醒过来之后第一次与御坂美琴见面是在那晚第七学区的研究所，明明那天夜里御坂美琴引发了那么大规模的雷暴，第二天学园都市里对于这件事却一点都没有播报过，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黑子能瞒着固法和初春这么久的原因。

黑子曾经也想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寻找有关御坂美琴的线索，但第二次去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警备员和一些警卫机器人封锁了。

那个时候黑子虽然心有疑问，但也没有过于深究，毕竟虽然那晚美琴弄出来的动静很大，却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被理事会封锁了消息之后则更是没有什么人会去注意那件事情了，而第七学区本就会经常性的发生落雷，人们早就习以为常。

当时黑子还以为这是因为御坂美琴与统括理事会敌对的原因，所以理事会才会对外封锁御坂美琴这个lv5的消息。而现在想起来，也有很大概率是因为理事会不希望一些人会注意到御坂美琴战斗过的那些场所拥有的相似性，从而顺藤摸瓜探索出与关一方通行相关的那次实验。

毕竟无论高层再怎么封锁消息，流言和谣传总是能在普通群众中飞速的散播，想必别有用心者也很快就会注意到那些传言中“lv5战斗过的地方”的相似性。

那个时候，lv5之间战斗过这种事情就不会再只是谣言，普通学生们很快也就会注意到位于这座城市巅峰的那些人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而至于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处于极端位置的学园都市，难免会再次进入外界人们的视线，这一定是理事会他们想方设法都要避免的事情。

但，真相却往往比谣言更加夸张也说不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