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生气小火龙

其实，按照文静的想法，朝城的人是被沈让这个s级异能者宠坏了，享受惯了，吃喝洗澡日常都要用经过了处理的自来水。放在其他的基地，还不就都是过滤一下照常使用，优先紧着干净的水饮用，洗衣洗澡的水质可就随缘了。如果实在没有特殊处理过的水，河水烧一下也照样喝。

有点杂质怎么了，一时半会也毒不死。

她看了沈让一会儿，双手揣在怀里，不知是愤怒还是提防，像个查房的大夫那样，看着病床上的沈让。她皱着眉头，语气似是自嘲。

“你是不是忘了，我首先是个发过是希波克拉底誓词的医生，其次才是个科学研究者？”

她的确支持科研，支持动物实验，支持抽血做实验，但她一样有底线，而非灭绝人性的疯子，她做这些是为了救人，而非害人。她以为沈让知道，所以才一直支持她。可这些年大家各司其职，再不似最初的时候那样推心置腹，她不知道是沈让变了还是自己变了，略微歪着头，看着沈让，眼神带着些费解。

沈让抿着嘴，没说话。

朝城不像南a区一样混乱，一方面是建立初期奠基打得好，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资源富足。仓禀实而知礼节，如果人类最基础的生存与安全需求不能满足，这个基地就不可能太稳定。他的退位必然带来一定程度的动荡，这种时候如果还不能保证基础资源，无疑会加大城民的不安。

“今天如果躺在这儿的不是你，而是别人，谢允，叶峰，或者哪怕只是一个作战部的普通人，他的血能净化土壤水源，他刚从生死线上被拉回来不久，你会抽他的血吗？”

“什么，什么东西就抽血了？”小火龙把谢允和老卫送出门，完全忘了文静还没走这事儿，一拉房间门，就听到这么一句铿锵有力的质问。

文静听到他开门，没往下说。她沉默了几个呼吸，转身走到门口，跟游子龙对上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借过。”

游子龙后退了两步，她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轻飘飘留了一句，“某个唐僧割肉喂鹰济世救人上瘾了，劝劝吧。”

小火龙一头雾水，什么唐僧，什么割肉，什么鹰？他看着文静的背影，皱皱眉头眨眨眼睛。回过头来，他还琢磨呢，往屋里走了两步，突然想明白了。沈让是唐僧，而朝城上下这么多人，是鹰。

异能者的血是浓缩的异能，像是阎罗王，就用沈让的血种菜，吃了几天新鲜的，这事儿他是知道的。那时候，他就恨极了那几人，恨不得扒皮抽筋啖血食肉。游子龙看着沈让，脸色一点点黑下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阎罗王？气自己弄丢沈让？气朝城的人？还是气沈让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小火龙生气了，瞪着沈让。沈让被他看得不自在，避开目光，扭头用下巴指了指床尾的沙发，试探着开口。

“……坐。”

小火龙更来气了！

他瞪沈让是想让这人说两句软话，保证一下以后会注意身体，而不是让他来一个云淡风轻轻描淡写旁顾左右而言他地来一句“坐”！这意思是不知错了？还是说暗示他游子龙是客，不该管太多？

沈让这方面情商是不是有点问题？平时为人处世都还行，一到哄人就掉链子，上回异能考核结束，人都跑过来训练场接小火龙了，嘴上却还在训人。小火龙闷闷想着，身体却还是很正直地，老老实实跑过去，把床头放平，让人躺下。再扶着沈让的肩头和胯骨，将人翻成侧躺。

小火龙闷不做声地把被子掀开，沈让连着坐在床上四个小时，如果算上早上起来收拾穿衣，可能有五六个小时，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只一个翻身，游子龙就摸出来这人后背肌肉比钢板还硬，他用掌根一推，沈让就疼得屏住呼吸。

都这样了，还逞能呢。游子龙表情恶狠狠的，却还是放轻了手里的动作，一下一下推开肌肉。这些肌肉说也奇怪，需要用它们的时候，软成一滩，和烂泥也没什么区别，可不搭理它们，又会聚在一起，或僵硬、或抽搐，总之不让人好过。

他揉了几下，见这人表情舒缓一些，像是睡着了，估计午饭是吃不上了。他气鼓鼓把人裤腰往下拽了拽，脸色更黑了。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属对吧。不管是战士还是护士，反正无权过问沈让的决定。沈让从来什么都不和他说，在南a区的时候计划以身犯险，不和他说，这会儿开会把他赶出去，割肉喂鹰也不和他说，身上都难受成这样了也不和他说。

那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气得够呛的小火龙也不想给人按摩了，他把通讯器掏出来，当着沈让的面开始玩游戏，还故意开着些外放，游戏音乐叭叭叭地响。沈让没睡多久就醒了，没作声，游子龙也不说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怄气。

通讯器可以安装的游戏选择不多。类别挺全，每一类游戏下却只有三四个可以选择，大部分是单机游戏……在这种时代其实已经很难得。像南c区那种，最大的娱乐活动是操场上一张废弃的乒乓球桌，随便什么玩意儿拿着就能当球拍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游子龙在朝城已经是相当知足。

他最近最爱玩的游戏是一个消除类的游戏，换位置让三个一样的宝石凑在一起，就可以消除，过关类的。从下午两点开始玩儿，最开始还有点怄气闹别扭那意思，玩了几关之后脑子里除了宝石已经塞不进去别的了，直到外头天色渐暗，他肚子发出一系列“咕咕咕叽叽呜儿咕叽~”的叫声，他终于从游戏里面把神思□□，看了眼时间。

晚上六点。

他起身挠了挠头，看了看沈让，又抬眼看了看天花板，有些无措。局促地在原地搞了半天，最后索性一闭眼，上前二话不说，把沈让抱起来给人翻了个身，面对门的方向侧躺着，然后又趁机摸了摸肚子……还好，不是很鼓。

“我去打饭。”

他又看了一眼沈让，把自己的通讯器放到床上。沈让最近病得厉害，人没力气，手也麻，他就拽着沈让两条胳膊放到脸前头，将左手手指捋直，把自己开着游戏的通讯器塞进去，又用手掌按了按那几根手指。见人拿住了，又把人的右手臂抬上来，放到屏幕边上。

他看了看，犹不放心，拿了条枕巾，对折之后卷成卷儿，垫在沈让左手手背，免得他拿不住，又塞了个小枕头，在人右手小臂和手腕下头。

“这一关我死了五次了，打不过。你帮我把这关打过。”他愣头愣脑地虎着脸，说完，也不等沈让回答，一溜烟跑去食堂打饭去了。

这些天他都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在屋里的，上厕所吃饭睡觉都压着时间，一日三餐让食堂的人送来，这会儿却生怕跟沈让对话似的。沈让没表示出什么意见，他最近都很少表示自己的意见，游子龙让他帮忙过关，那就过吧。

他伤在颈六，手功能丧失，不会抓握不会伸直，而伸肘、屈腕，一开始也都做不到，当时仗着异能者的体魄，也一部分是运气好，恢复了大部分的上肢功能，只是有时候有些发麻。却没想到体力一旦下降，颈部背部疼起来，手功能又会倒退回去。

他右手颤了颤，用小拇指指侧去触碰屏幕。可他的掌侧是麻木的，感觉不到这样轻微的触碰，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碰到屏幕，又或是碰到了具体哪里，拖着小小的图标精准挪动，更是无从谈起。

游戏里欢快的背景音乐响彻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沈让就这么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的屏幕。他换了几个角度，才勉勉强强能用视线监控自己右手小指接触到屏幕的位置，看准了图标的位置，放上去。有时能落在自己看准的位置，有时不行。一旦按住了那个想要的图标，就用手臂拖着整只手，一点点挪动。

有些操作并不精准，屏幕上会弹出“无效”两个大字，配合夸张的错误音效，把刚刚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挪动的宝石恢复原样。好在这游戏不按时间计分，他失败了两把，终于在第三把的时候，把关卡打过了。

三星通关。

他的手有些脱力，精细的操作，不仅仅是手臂发力，而是全神贯注，浑身无论能不能控制的地方都在紧张。他浑身都难受，可每天身上难受得地方太多，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沈让看着游戏主屏幕，本想继续下一关，又怕小火龙不高兴，看了看关卡……一溜的一星两星，他鬼使神差地就点了进去。

沈让其实从来没玩儿过朝城的游戏，平时忙得不行，又习惯自律从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回忆起来，上次玩儿游戏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了，在北舟城，能玩儿的游戏还挺多，不用上学和训练的时候，爸妈也不在，就和兄弟朋友一起玩儿。

小火龙本也就是跑出去透气，去了一趟食堂，用沈让的权限买了一份鱼香茄子和一份梅菜扣肉，回锅肉也点了一份，再加一大碗米饭，犒劳了一下自己多日以来提心吊胆的日子，吃饱了，心情好了，又去买了一分小米粥，一碗鸡蛋羹，这才打道回府。

他拎着两个饭盒，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屋里，刷卡进门，就听见自己游戏的音乐叭叭叭直响，时不时还响起游戏音效。他想到自己死活也过不去的关卡，赶忙就把之前的火气抛到九霄云外，扯了床边桌来把饭菜一放，俯下身从沈让身后看他打游戏。

“诶，你在打哪一关啊？刚才那关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