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意料之外的计划
小火龙的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事情，一般来说专注于一件就会忘掉另一件，这不，跟沈让边聊天边按摩边洗澡，一口气要专注三件事情，于是早就把别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带着沈让的手在肚子上一下下揉着，热水哗啦啦冲着，淅淅沥沥的尿刚泄出来就被冲了个干净，也没法看清楚尿了多少，他只好从手底下沈让的肚子大小来判断。
他看着沈让的小肚子，而沈让扭头看着他。
沈让与游子龙恰恰相反，他心思太重，以至于游子龙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一直以来，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游子龙都太过坚定地选择了他，时至今日，他甚至对这个人产生出了不应存在的依赖感。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推开游子龙，而游子龙只是这样，甚至可能是漫不经心地表露出了这么一丁点似是而非的意向，他竟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慌乱。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会一起去北舟城，对吧？
这分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头空了空，前些天躺着高烧连咳嗽都咳不出来的那种无力感又找上门来，一时间兴致缺缺。有些烦躁不安地扭开脸，不再看小火龙。
“不洗了，坐不住。”
小火龙听他说坐不住，当真以为他坐不住呢，赶忙把人往怀里搂紧。知道他下背和腰没感觉，还特意搂的是他上背部，靠近他脖子那一带。他极顺手地抱紧人，嗅了嗅沈让身上的味道，手上动作没停，还在给他按摩。眼神时不时瞟一眼他肚子，也不过分关注——这是他与沈让相处出来的经验——主要还是跟人对视，免得这人觉得自己有什么非份之心，万一恼羞成怒了都不知道怎么哄……
小火龙把人抱回床上，给人简单按摩一番，没到十一点就说去食堂打饭，尔后一溜烟跑了。他瞅着办公区忙忙碌碌的人，脑子逐渐就放空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哎。
这么好的朝城，为什么让让非要去北舟城呢？让让之前说什么“回家”不会过得太差，可他分明和炎溯处得不好，每次见面就是吵架，他们还处于暂时结合的阶段，他能感觉到让让不开心。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去呢？
小火龙坐在办公楼门口草坪最外围的台阶上，低头打开小本子，拿着笔在上写写画画。这一页字迹潦草，却赫然有一个抬头：“让让去北舟城的原因分析：”下头有些写下之后又用笔划掉的，也有几句留下来的。
小大教他，要把原因分为内因和外因，他听得云里雾里的，最终还是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分析这件事情。
他把“内因”和“外因”四个字叉掉，拿笔杆子顶着下巴，仰着脸想了半晌，低头又写：“一、朝城的科研技术不够好。”“二、他想让人来帮忙种地。”“三、北舟城有医疗资源……”
北舟城有什么医疗资源来着？让让好像提过一句，是什么来着？什么骨头来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把几个词语联系起来。看了看天色，一时半会儿其实还没到午饭时间，索性站起来，抱着本子，直接跑去宿舍楼的客房去了。
“我要见炎大叔。”小火龙虎着脸和炎溯的亲卫说话。
这称呼实在太新鲜，以至于亲卫出口推拒的话都卡了壳，小火龙看见屋里那个坐在椅子上抽烟的背影，那背影逆光，只能看出个轮廓，映着吞吐的烟圈，显出几分沧桑。
尔后，他才听到亲卫说，“什么事告诉我就可以，大帅在忙。”
小火龙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屋里那个人影，“明明没有在忙！”
他对炎溯没有士兵对领导的尊重，也没有一点慌张，只是觉得这人是让让的父亲，维持着一点应有的礼貌罢了。可事已至此，这人都要把让让拐走了，他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小火龙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站在门外就开始大声喊。
“炎大叔！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管你俩今天上午聊了什么，你都不许把让让带走！十几年前你们把他逼得离家出走，他喜不喜欢北舟城你这个当爹的心里没数嘛！要找儿子，早干嘛去了！现在他有价值了，你们来人要把他带走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真的在乎过让让的感受啊！”
他就在宿舍楼里，哪怕这个点还是工作时间，也不是绝对空无一人的。炎溯的亲卫脸色挺难看，想把门关上，又怕他继续骂，却也不敢轻易把人嘴捂上。于公，这毕竟是朝城，游子龙没有率先攻击炎溯，他也不好动手。于私，这人算起来指不定是炎溯的儿婿……亲卫大哥只能硬着头皮，像个柱子似的杵在原地。
“让他进来。”炎溯忽然开口，他坐在办公椅上，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不曾正眼瞧过的火系哨兵。
“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这是他的第一句，配上凉飕飕的眼神，语调平淡得连轻蔑都不屑奉上。游子龙当即就毛了，“让让看上谁关你屁事！你又是什么玩意儿！你是他谁啊，你配当爹吗，你关心过他吗！”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威压，不同于沈让浩瀚如海的精神力，炎溯的身为哨兵，精神并没有那么强，却巍峨如山，狠狠地压下来，压得他猛地闭上嘴。
炎溯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他也没有。”炎溯说话很有力，速度却不快，是上位者的威严，加上他的精神威威压，能让人轻而易举就喘不过气。他慢腾腾地吸完了整整一支手卷烟，在桌上按灭了指间的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才继续开口。
“我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条件，把他教养到十六岁，我问心无愧。他离家出走，逃出军校，给所有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也不打算追究了。”炎溯一条一条和面前这个火系哨兵分析，不紧不慢。
“现在，是他有求于我。他求我带他走，求着我做这个交易。”
“你们这个朝城，就是他任性妄为，在外面欠下的烂账。他现在还不起了，想起来我这个做爹的了。他问我要人，要物资，来帮他养着这笔账。”“北舟城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他要这么多东西，就得付出点代价。”
“如果我不在乎他的感受，我就可以直接带着军队过来，把他直接带走。他如果寻死觅活不配合，那我可以把你也带走，作为人质，逼他配合。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炎家的人，朝城根本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现在你明白了么？”
小火龙被他这一番恬不知耻的发言惊呆了，他顶着炎溯顶级哨兵的精神威压，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奶奶个熊！”
这意思就是没明白了。
炎溯第一次遇到这么笨的人，简直是朽木不可雕。现在这些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好赖话都听不明白。也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了脾气好，不然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这会儿游子龙可能已经躺在屋外了。
炎溯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把话挑明了。
“我是想带他走，但是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你以为我就希望看到他这个样子受苦吗？我就希望看到他去研究所北当个小白鼠吗？我再怎么严格，是因为我希望他过得好！他是我亲儿子！”
“我大过年的放下所有事情和一大家子，没日没夜地飞过来，难不成我是为了你们食堂的一口年夜饭？他十多年消失得无影无踪，遇到事情扛不住了跟家里开口了！我有求必应亲自过来，我这爹当得还不够仁至义尽吗，我还不能生他的气吗？”
“现在是他一心要跟我走，你来我这里撒泼打滚有什么用！”
小火龙愣了半天，不太好使的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凶巴巴的大叔虽然说话做事都难听，但是竟然，居然，是友军？
？？？
沈让和他爹真是如出一辙的别扭啊。这两人到底面对面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别扭对别扭，所以硬生生把好好的父子关系过成了仇敌么？
小火龙恍恍惚惚地摇摇脑袋，“所以你不打算带他走？”
炎溯被他问得没脾气。
他对着亲卫挥了挥手，亲卫转身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门。小火龙见着这阵仗，上前两步，还听不见外，拉了一把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一副好兄弟说悄悄话的样子，凑过来。
“你知道他的异能吗？”
“我知道啊，生命系异能。”小火龙眨眨眼睛，他还以为炎溯要说什么，结果就是这。他咂咂嘴，斟酌着语句，试图把自己的乱糟糟的思路拼凑起来，“但是不代表生命系异能就要为科学献身啊！”
“你也觉得他去北舟城当小白鼠不好对吧，那在不伤害身体的前提下，配合你们做做研究，献一点血，处理一下样本，那都没问题。让让人可好了！”
“你不是非要抓人那就好办了，他要换人，我可以替他去。他能换三个人，那我就打个折，一换二呗，实在不行一换一。他还要什么别的资源，我不行就带着我的小队五个人一起去打工，我们打工买总可以吧！”
炎溯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