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闻祈年最后盯着她,勾起唇点了点头,字音咬得极重。
走了。
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没有来时那般的猛烈,但那一声磕碰声也砸在了心尖上,晃得人心神一紧。
奚白托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周知敛发来的消息,等了好久,聊天框的顶部也还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姜离来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奚白弯唇笑得很明媚:“进来呀,他早就走了。”
姜离这才放心。
她一直守在进休息室的路口,怕的就是这时候有人进去看见奚白和闻祈年的事,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着闻祈年出去,便咬牙进来看看情况。
接下来没有奚白的戏份,原计划是要回酒店的。
“你们——”姜离刚想问他们俩怎么样,话到嘴边又突然觉得这话问得没分寸,余光忽地瞥到奚白下颌的指印,很红。顿时站起身,愤怒又难以置信:“他打你了?”
奚白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那儿,而后摇头解释:“没有,就是捏了下。”
姜离也是吓到了有点应激,闻言冷静下来不少,端详一番后发现确实只是奚白皮肤娇嫩,稍微用点力就会很明显,没别的什么,于是松了口气。
犹豫几秒后,反倒是奚白先开口说起这件事:“我跟他分手了,以后就是真的要放下了。”
姜离一怔,眉心微蹙。
“你之前不是说——”
奚白弯眸,眉眼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沉淀感,她接下姜离戛然而止的话头,很坦然地承认了之前撒过的谎:“少年时就喜欢他,到现在也有好长时间,怎么可能是区区两年,说放下就真不想的了。不瞒你说,我在第一次青城见到他们俩时,我甚至冒出来一个想法。”
姜离:“什么?”
“我想,哪怕是当替身呢?只要他是喜欢我的,是替身又怎么样?”奚白笑眸舒展,周知敛发过来一段很长的语音,她点了语音转文字,等待的时间里她歪歪头:“但是那天,他在酒店,在丛桢面前拒绝了我。”
“我这个人就是很心胸狭隘,他践踏我的心意,所以我也要叫他尝尝那种滋味。”她顿了顿,而后又笑:“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找替身。”
因为太像了,因为曾经的种种太美好了。失去了这种美好,感情没了寄托,就像是失去了一部分自己。
难怪他从前不喜欢自己。
光是这样听着,姜离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都是个在社会上好久的成年人了,居然一直没怀疑过奚白之前说的不在意。
其实现在想想,也是。
一眼就惊艳了整个年少的人,哪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放下的。谁都想放下,可人心是肉长的,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服从于理智。
“不是的,奚白。”姜离欠身抱住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一个大姐姐,声音很温柔,“这不是心胸狭隘,古人都说以牙还牙,你对他这般,甚至都不算叫他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经历一模一样的事情,又怎么配叫感同身受?
奚白的心里原本是有点闷堵的。
为自己干出近乎算是“渣女”的行为,为自己有以牙还牙玩弄人的想法,会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感到羞愧。
报复得逞后,有那么一短时间的爽快,但也很快消散。
好像这样的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身边没有一个姜离这样的女性长辈,可以这么亲近地抱着她,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还好,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周知敛说,想请她出演一部独特的戏,扮演一天他的未婚妻。
具体细节在微信里说不清楚,他问奚白愿不愿意找个时间吃顿饭,边吃边聊。奚白自然是没意见,这件事估摸着只需要她扮演个会笑的花瓶就行了。
周知敛没向她开口提过帮忙,反倒是在国外那几年帮了她好些,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还的人情。
能尽量办到的,她都可以。
奚白打算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路过片场的时候跟导演打了个招呼。
导演的心从闻祈年脸色阴戾地出了休息室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瞧着是闹了不愉快,这要是真闹掰了,闻祈年不会给剧组撤资吧?
他叫住奚白。
“咳,奚白,你...你——”憋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问这种问题,嘴一瓢,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闻祈年虽然总是一副笑面,但脾气并不怎么好。
奚白顿了下,无奈又耐心:“我很好,谢谢导演。”
导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瞧着奚白神色如常,一时半会也不能确定这两人情况怎么样,索性放她走了。
过了会,手机弹出条新消息。
宋助理:奚白小姐什么反应呢?
导演: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想到奚白离开之前眉眼间雀跃的神情,导演不确定地想了想,又补上:看着...还挺高兴的。
....
再次见到周知敛时,奚白被他的状态惊到了。
“你几天没休息?”
周知敛牵唇笑:“不是吧,你也觉得很明显。”
奚白往后仰了仰身子,重新将他打量了一番,耿直点头,又问他:“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情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眼神真诚澄澈,看得出是真想帮助他。
周知敛笑意微不自然,但转瞬即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卑劣,利用好友的信任。
但他还是点头了,很轻地嗯了声,“家族召集未婚的子孙,想挑选个去联姻,我不想。”
所以他需要一个未婚妻。
周知敛还讲了好多家族内的秘辛和复杂关系,但是奚白没怎么理清楚,只知道要扮演他的未婚妻,出席订婚仪式。
“枝枝,那你想好了吗?”周知敛滚了滚喉结,有些紧张地双手交握:“届时不会请记者,所有人都要上交手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原本奚白还有点犹豫,但是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便打消了。
她笑笑,答应下来。
饭后,周知敛开车送奚白回酒店,两人在离酒店不远的岔路口说了再见。
结果刚一回到房间,姜离就赶过来。
“你晚上和谁吃饭去了啊宝。”姜离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被人拍到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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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火辣躁动的舞池边,男人一身白衬衣坐在吧台前,锋凛的眉眼冷淡地垂着,眉头没什么耐心地紧皱。衬衣的扣子规整的扣到了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森冷的禁欲气质。
来来往往了不少女人想跟他喝一杯,甚至还有男人。
闻祈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本就昏涨的脑袋在这样嘈杂喧闹的环境下愈发的头疼欲裂。
调酒师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递给他一杯紫红色的酒水。
“闻总,您点的盲盒好了,名为野蔷薇,您请慢慢享用。”
闻祈年捏着杯柄的手指一僵,面色沉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调酒师有点不安,局促地询问是否要换一杯。
闻祈年喉结微滚,盯着杯内晃荡的妖冶液体看了几秒,脑海中忽地就浮现出奚白勾着他的脖子,仰头亲上来的画面。
女人唇红齿白,如蔷薇般娇娆明灿。
“你不上去,在这盯着杯酒发呆?”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是钟鹤。
他仍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腕骨上那串佛珠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调侃道:“你这眼神好像在怀疑这酒里下毒了。”
调酒师一听,连忙给两位老板解释:“野蔷薇里加了些许桑葚汁,颜色真的就是这么浓郁。”
钟鹤笑着安抚他,转而想起什么似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噢,原来又是那个小姑娘。”
他手底下产业也涉及影视行业,这段时间因为剧组得了闻祈年的投资,前期宣传做得很好,他也多少听说过。
女主是奚白。
那难怪。
两人一起进包间,祁冷也来了,身边还坐着个水灵漂亮的女人。
是他老婆。
祁冷挽起袖子,正勤勤恳恳地给她拨葡萄皮,剥完了还要拿上叉子递到女人嘴边。
钟鹤笑着啧了声:“你们俩虐狗啊?”
祁冷拿了湿巾,擦手,觑他一眼:“你是狗?”
温晚羞怯地往祁冷身后靠了下,一双眼眸亮晶晶的,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后,祁冷笑起来,顺势在她唇上啄了口。
“这两人啊....”钟鹤轻轻摇头笑,转而看向闻祈年:“你那到底什么情况,不行就分了算了。”
好好一个人,折腾成这副模样。
一会高兴,一会又挨了打回来。
闻祈年抿了口野蔷薇,陷在沙发里,嗓音低哑:“已经分了。”
“那不是挺好?”钟鹤瞥他一眼,发觉他神色不对,“是你被甩了?”
闻祈年一言不发。
程寻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了,精神略正常,“那你打算怎么挽回啊?”
闻祈年沉默。
怎么挽回?
他倒是也想知道。
钟鹤哼笑了声,见他们俩是真愁,换了个角度站在奚白的角度认真思考了会儿,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闻祈年掀眸。
“我要是她和她。”钟鹤抬了抬下巴,实诚:“就把你俩骨灰都扬了。”
“你把人当替身,你又把前女友纹身上,想想都不是什么好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闻祈年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那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老去给你小外甥开家长会,还送人家老师回家。”
烟雾悠悠散开。
他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人家认错了相亲对象,你难道也认错了?”
钟鹤笑意微顿,半晌后他啧了声,靠在沙发上:“可我是认真的,而且也没你俩干的事这么离谱。”
“你们俩这样,真的想不到办法救。”
一伙人沉默许久,忽地包间另一端炸起一道惊呼:“卧槽,我女神和别的男人被拍到了?!”
男人的声音实在太响亮,震得闻祈年眉心一皱。
他捏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晃。
他不知道是谁的朋友带来的,闻祈年从来记不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去,我也看到了。”
“奚白不是在拍戏吗,这个男的怎么还送她回酒店?”
!
这句话犹如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与此同时,手机上恰好推送新消息:【奚白与神秘男子同现酒店/爆】
钟鹤和程寻纪瞬间齐刷刷地看向身侧,沙发上男人手中的酒水晃荡出来了,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