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进地施工的人发现了他的尸体，立马报了警，浩浩荡荡的警车开了进来，剩下的就是各家电视台和媒体的车在进出口围得个水泄不通。这下想不闹大都难了。还没有建好的楼盘就死了人，不管之前谁对谁错，影响极度不好，所谓的商业价值开始往下飙，闻到味儿的投资商们一个个撤得比谁都快，就连银行都停止了贷款发放。庄氏集团内部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一个项目不足以彻底击垮公司，但十几亿的流动资金缺口以及后期更多的投入带来的可能性亏损还是能够让庄氏喘不过气来。高层办公室每天召开的紧急会议只有两个核心，一个是从各个子公司和分项目上如何借调和挪用流动资金，来渡过难关。另一个就是如何做好宣传公关，面对媒体和警方应对和处理工人在工地上跳楼自杀的负面事件。新闻里每天都在报道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苏颜的控制。她回到张子文的别墅，他正坐在沙发上逗儿子，电视上就是这个新闻，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得很欢快。“妈妈你回来了。”

张小颜拿着新买的变形金刚兴高采烈跑过来抱住她细长的双腿。只有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才无忧无虑。苏颜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小颜你先回房间好不好？妈妈和爸爸有话要说。”

张小颜撇了撇嘴还有些不甘愿，可是张子文在后面沙发上叫了他一声，也让他乖乖回房间，小家伙却乖乖听从了。小男孩似乎都是更喜欢高大伟岸的爸爸。苏颜心里说不出的酸楚，等到儿子上了楼梯看不见他后才把目光挪向张子文这里来，她没有任何遮掩，开门见山问他:“人是怎么死的？”

“嗯？”

张子文一脸不懂的笑，在她看来都是假惺惺的做作，“你不用装了，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我也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跳楼自杀，新闻上不是写了吗？你不识字还是需要我亲口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

“你知道那是假的，这个人有妻子有儿子，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去自杀，而且当初说好了只是让他演一场戏不用真的跳。”

张子文拿出一根雪茄叼在嘴边，“我让人告诉他，只要他敢跳下去，我就用他儿子的名字和账户存一千万，他已经是个瘸子了，再过几年老婆跟人跑了，说不定儿子都得跟着别人改姓。而他一无所有又无能为力，这样窝囊的活着有意思吗？而现在的结果就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苏颜冲上来抓起茶几上水晶材质的烟灰缸就朝着他举起来，张子文侧眸斜睨过来，一点也不躲，倒是安安静静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烟灰缸很重，苏颜一手揪在胸口，还有些不稳往后趔趄的趋势，那只举起的手很快就开始颤抖起来。她那双无欲无求的眼眸浸满了晶莹的泪水，盯着面前吸血鬼一样的刽子手，“那是一条人命。”

“要是换作是我，我也去跳。”

男人那张薄唇轻轻开阖，绯红如染了血一样妖冶有毒，“与其这样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痛快点。”

“那我也是苟且偷生，是不是早就应该去死了？”

苏颜失魂落魄地呢喃。手中的烟灰缸直线坠落，差点砸在苏颜自己的脚上，被张子文伸手一胳膊挡了下，稍稍偏落了些，落在鞋边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张子文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嘴里的雪茄早就掉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间，他也没心思管，脸上铁青又泛紫。“你他妈不是就快死了吗？还啰嗦什么——”张子文压不住脾气爆了句粗口。苏颜僵了僵，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没错，她的确快死了。最近一次检查医生已经给了她最后的结果，适合她的心源还是没有找到，而她的心衰虽然经过这几年的细心治疗维持住，但是也熬不过半年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她最多只能再多半年了。所以有些事情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必须在离开人世前做个决断。前前后后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苏颜擦干眼泪后重新站起来，脸上也恢复了平静。就连张子文都不由凝眸审视了她几秒钟。苏颜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不告诉你有什么区别吗？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报复庄慕岩，想让他跌跟头却哭也哭不出来，那当然得让他跌的狠一点，就像现在这样不是你高兴看到的结果吗？”

“我是想报复他，可也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染上别人的血。”

苏颜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张子文的手很自然地把她揽过去。苏颜静静依偎在他的身边，“那你真的会给他儿子一千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