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进和沈策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沈清抬手打开了门。
徐氏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
她冲三人笑了笑,旋即目光在整个院子里一扫,最后停在厨房方向:“呦,你们家早饭都烧啥了?咋这么香?”
她在院外就闻到一股油香味,这院门一开,香味更加明显了。
徐氏馋得咽了口口水。
她多久没沾过油水了,这二房三个小崽子家里竟然还有油!
且二房的新房比老宅好多了,房屋院子宽敞许多,门窗都做得比老宅好。
这突然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徐氏心中很是不忿。
明明以前她们三房比二房日子好过多了,怎么几天功夫就反过来了呢?
沈清懒得回她话,只问道:“你有事?”
徐氏没好气看了眼沈清,但想起她爹让她办的事,又换上笑脸:“这不我爹听说你们搬家了,说要做东请你们过去吃顿饭,也算庆贺下。”
沈进蹙了下眉。
若换往年,这乔迁之喜,确实该请客吃饭的。
只是如今这光景,就连人成亲办喜事都很少有请客吃饭的了,昨儿沈进原想留大房吃顿晚饭的,大房都没留,生怕把他们吃穷了。
那徐秀才反倒要做东请他们吃饭,沈进哪能想不出他打什么主意。
还不是听说他大舅托朋友来看望他们了。
昨儿那位常叔看着便不凡,族长都对他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何况那精明势利的徐秀才。
但人长辈好声好气来请,话也不能说绝了,不然可不成了不懂事。
沈进也换上了笑脸:“我这刚搬家,事情太多,也抽不出空,再则如今谁家不缺粮食,我们兄妹搬家怎么好让外人破费,还请三婶跟徐外公说声,好意我们领了,饭我们就不去吃了。”
徐氏脸色难看。
沈进这话说的好听,可却称她爹为‘外人’,这分明是不给她爹脸面。
真是不识抬举!
徐氏气得想转身走,可院里飘来的香味又引得她走不动道,她眼珠子瞟向厨房,吞了口口水。
这三个小崽子到底是做了啥好吃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看向沈进笑道:“你看你,怎么搬家了,就变得这样生分了呢?我好歹是你三婶,我爹你也该喊声外公的。”
沈进被徐氏没脸没皮的话搞得怔了下,旋即痞气勾起唇,说话也不客气了:“三婶,咱本就挺生分的啊。”
徐氏脸上的笑一僵。
沈清也轻笑一声:“三婶,你要没别的事,就先回吧,我家要吃饭了,昨儿分粮说好的,往后各吃各的,你饿死也不会吃我家一口饭,就不留你了啊。”
徐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氏脸皮再厚也待不住了,她瞪了三人几眼,阴阳怪气说了句“谁稀罕来你们家”,这才昂着头走了。
沈清翻了个白眼,‘啪’的关上大门,插上门闩。
惹得没走两步的徐氏恨恨回过头,狭长的丹凤眼一立,冲大门重重“呸”了声,骂道:“有俩小钱就了不得了,啥人啊!”
院里兄妹三人听到了,却当做耳边风,连情绪都未有一丝起伏。
沈进一共做了24个油渣饼,热了半只白斩鸡,还熬了玉米面糊糊。
金黄色的油渣饼软香适口,还挺好吃的,沈清吃了两个,沈策也吃了俩,沈进则吃了四个,他力气大,相对胃口也就大些。
吃完沈进又给沈策拿了俩油渣饼,让他带去给沈坚尝尝,也没让沈策多带,如今新宅离族长家就几步路,沈策饿了回来吃饭就行。
听说小妹要让大娘做新衣,沈进又包上四个饼,带上布、线和棉花,领着沈清回了老宅。
对于仙姑娘娘又给小妹送布的事,沈进已经见怪不怪了。
60来米的棉布沈清让沈进全带上了。
沈清估算着,30米棉布足够给他们兄妹一人做三四套贴身里衣和两套薄棉袄棉裤,就算再做些内裤袜子、纳几双厚鞋底子,最多再多用几米布,且袜子和鞋底子用碎布头就可以做了。
多出的棉布,沈清是打算送给大房用的,总不能让人白干活。
她买的面料是a类精梳纯棉胚布,柔软亲肤,适合做贴身衣物,宝宝都能穿,当然浆染下做外衣也行的,她见大房的衣裳也都挺旧了,想来也是缺布用。
家里就只有周氏织布的手艺好,早年家里还有王氏帮周氏做公中活计,周氏还有空多织些布,后来王氏走了,一大家子的活都在周氏身上,周氏整日忙得团团转,织的布除了要交税子,不够赵氏、沈娇娥和三房用的,大房二房哪可能还分到布用呢?
沈进带的东西不少,光是棉花就装了半麻袋,还带着几十斤的布,是拉着板车回老宅的。
两人刚走进老宅,又听到老宅传来吵闹声。
“好啊!大哥,亏咱爹这么疼你,给你分了十亩地,你有肥油还藏着掖着,都不知道孝敬咱爹,你还配为人子吗?”沈昌义愤填膺地瞪了眼沈福,又恨恨看向沈福手里端着的满满一海碗猪板油。
如今弄点油吃多难啊,许多人家稀粥都喝不上,还想吃油呢,外头豆油、菜油都买不着,何况是猪油了。
大哥竟弄到了这么多肥猪油,还不交公!
徐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大哥,你说你平日藏点吃的就罢了,这么些肥油不知孝敬爹一点,你可还记得爹多久没尝到油腥味了?不是我说你,你眼里还有爹吗?爹可真是白疼你了!”
沈老头黑着脸站在院里,看向木讷站在那儿的沈福,眼中也有些失望之色。
他何尝不知道老大和二孙子每趟回家,会带点东西给屋里人吃,一些粗粮小玩意就罢了,可他没想到老大弄了这么些肥猪油,竟一点动静没让他知道。
他想不想吃另说,看到向来孝顺的老大,这样防着他这个当老子的,总归是要心寒的。
“爹,这碗肥油真不是我的。”沈福有些着急。
他和周氏刚刚在屋里发现了这碗猪板油,看到是二房的碗,就想端去问问二房是不是他们放的。
因想避着人,路过院里的时候难免躲藏了些,没想到被沈昌给撞了个正着,这下好像抓到了贼似的。
一旁周氏也解释道:“爹,我和大福也刚发现这碗肥油,先前都不知道的,若是大福的,我们咋可能不知孝敬您?”
徐氏哼笑一声,偏黑的长脸一副刻薄样:“不知道?谁信呢!谁会无缘无故往你们屋里放猪油?咋没人往我屋里放呢?不就是马大老爷赏给大哥的,你们大房想偷偷摸摸吃了,生怕爹吃了你们一点油,编啥瞎话呢!”
走到门口的沈清蹙了下眉。
她没想到自个偷摸给大房放了碗猪油,还惹出麻烦来了。
“三叔,三婶,你们是眼瞎啊,看不出那瓷碗是我娘的陪嫁啊?这碗猪油是我偷拿给大房的,为啥我不往你们屋里放,心里没点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