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的尸体被发现时，张耀辉就有所察觉，并且发现了姚璐华在21楼暗中进行的细胞记忆模仿项目。和对普力一样，姚璐华也瞒着张耀辉，老城区的火是姚璐华放的，之后她就返回全艾21楼，完成了杨梓皓的器官摘取手术，张耀辉和普力因为火灾才知道被姚璐华骗了，两人找到21楼时，已经来不及了。普力提议把尸体先藏到别墅地下室，等风头过去或者想到更好的方法后再处理。”

“姚璐华当时已经疯魔，只在乎移植手术和细胞记忆项目，对杨梓皓的尸体她完全不过问。但她在日记中提到，杨谷曼被抓的第二天，刚藏进家里地下室的尸体就不见了，家里没有别人，所以她确定是张耀辉处理的。”

徐洋把日记翻到最后一页，继续说，“在我们盯上全艾医疗后，三人就商量了后面的认罪计划，根据姚璐华写的内容，张耀辉当时的原话是‘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当年一时疏忽害了小柏，这么多年躺在这间别墅里，我闭上眼睛耳边全是监测仪器的声音，做梦都是小柏浑身是血躺在马路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也累了，国外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柏，欠你们的，就算还清了。’姚璐华不放心其他人照顾儿子，所以同意了这个计划，对张耀辉也不那么怨恨了。”

“但姚璐华并没有放弃细胞记忆项目，准备按照普力的计划，到国外进行，原本21楼的研究人员，就是她安排送走的，只是那时候我们盯得紧，没找到机会，所以只能把人先控制在农家乐里。至于普力绑了沈之行，想让沈之行到国外领头项目，姚璐华并不知道请，是普力为了帮助姚璐华完成心愿的个人行为。”

徐洋说了快一个小时，才把这厚厚的一叠日记讲完，大家长呼一口气，又立马绷了起来。

“还好这姚璐华有写日记的习惯，否则她一死，这些事要弄清楚还真是不容易。”周云开口。

大壮摩拳擦掌，“接下来就是审那两个货了，我就不信现在还撬不开他们的嘴！”

王局谨慎一些，看向徐洋，问道，“笔迹鉴定结果怎么样了？”

“可以确定笔记都是姚璐华的，纸上也只有她的指纹。技术科根据纸张、墨迹氧化程度等信息，判断书写的时间跨度超过十年，可以排除临时或者集中一段时间伪造日记的可能。”徐洋回答。

王局点头，接着问，“那硬盘呢？”

“硬盘里都是视频，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小柏小时候的影像和后期治疗记录，另一部分是姚璐华的视频日记，时间太紧，我没来得及都看完，最重要的应该是四天前她出院后录的这一段。”

徐洋说着，播放了这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姚璐华一身花裙子，化了淡妆，带着笑，端庄温柔地坐在地下室护理病房的沙发上，视线没有看着镜头，看眼神的方向可以确定她眼睛一直盯着病床上的小柏，舍不得移开。

“小柏，妈妈几天没来看你，你不怪妈妈吧？”

姚璐华声音温婉，嘴角带着温柔的笑，目光里满是慈爱。

姚璐华起身离开镜头，应该是去到了病床旁，声音依然很清晰，“小柏，妈妈做的事失败了，害了很多人，害了爸爸，害了郭叔叔，现在只剩妈妈保护你了，不过你别担心，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一定会让你醒过来，只是我们小柏可能要换个地方睡觉了。”

“房间妈妈看过，很干净，我把你喜欢的小恐龙一起带过去，护士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小柏，妈妈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等着妈妈，等妈妈回来，我们小柏一定能好起来的。”

“以后爸爸可能都不能来看小柏了，他为了别的孩子，把你害成这样，我们说好不理他的，对不对。可是他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吗，前几天爸爸哭了，他哭着说对不起你，哭着说想你，小柏，你原谅爸爸了吗，你说妈妈该不该原谅他？”

“小柏，妈妈爱你，永远爱你，妈妈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你也要为了妈妈撑住，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

姚璐华和儿子说了很久，才重新坐回沙发上。

姚璐华把裙子拉平整，挽了挽头发，垂下头的时候，眉眼间透出素雅风情。

“老郭，国外的实验室建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我会过去，这十多年不论我做什么事，你都在我身边，突然要一个人上路，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为小柏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没听你的话，太心急，害了你。”

姚璐华弯唇，“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我跟着医疗队去江岩村义诊，你坐到我面前的时候，像迎面挡上来一堵墙，心内科不是我强项，我只能诊断出你心室有杂音，让你跟我们回去做详细检查，你不愿意。我当时以为你是没钱看病，所以给你开了药，走的时候给了你一张我们医院的体检卡，可以免费体检，还给你留了几百块钱的车票钱。”

“本来我以为，我们就是那一面之缘了，没想到两个月后，我在办公室看到了你，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是今后十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

姚璐华说得很仔细，几乎是从她和普力第一次见面，到普力从别墅离开前，两人告别时最后一面，这中间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包括小柏出车祸，杀害周嘉光，安排普力整容，让他当司机，商量复制细胞记忆项目等等，事无巨细。

从姚璐华的回忆中，听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朋友之上，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想法，但没发展成男女关系，更像是两个灵魂孤寂的人，身处地狱，抱在一起取暖，扭曲病态，却又合情合理。

……

“老郭，这些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但我相信你心里是知道的。谢谢你这些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和小柏做的一切，要不是你，可能我早和小柏一起去了。其实我该陪你一起接受审判，一起死的，可我还要照顾小柏，还要救小柏，我还不能死，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忘记你。”

“老郭，下辈子，我们别再做错事，也别再遇见了。”

姚璐华笑着，脸颊留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