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失魂落魄，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彻底抽干的王二妮儿回到了警察局，江成看着那些牺牲警察的名字，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大的一个是23岁，刚刚结婚不到一1年，最小的一个，只有19岁，一周前才从警校毕业。”一个听不出来任何情绪的声音在江成的背后响起。

“老赵。”江成知道这是江东警察厅的赵厅长，自己的老熟人来了，淡淡地道。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啊，只不过话少了很多。”赵新有些感叹地道：“而且比以前要沉稳了一些。”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江成苦笑了一声，而后有些惆怅地道：“人家总说我是什么抗击神族入侵的英雄，是救世主，我自己都好奇，就我这样一个德行，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找不到未来的方向的人，为什么会想要成为救世主呢。如果说我这样的人都能成为救世主，那么这个世界对于救世主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一点吧。”

“我知道，在丢失了那种力量之后，你的心里面其实还是缺少了一点东西的。”

赵新看到江成没有一点反驳的想法，继续道：“你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突然失去了那种能让你掌控很多东西的力量，最慌的还是你自己。你痛恨自己不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帮着自己的兄弟姐妹排忧解难，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站在他们的保护之下，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已经丧失了领袖的地位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江成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声音无比迷茫地道。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失去了你自己。”赵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严厉：“你太在乎一些东西了，丢掉了你自己。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去军校的时候，有什么样的目的？”

“我想变强。”江成的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而后声音有些飘渺地道。

“现在呢。”赵新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无比尖锐地问道。

“现在……”江成顿时就有些张口结舌了，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为什么说不出来，能说的是什么，我全都知道。”赵新冷笑了一声，而后语气阴冷地道：“你太贪心了！你什么都想要！名誉，地位，权势，美人，你全都想要，你什么也不能放弃。”

“你又想当救世主，又想做平凡人，又想享受救世主的荣光和万人的敬仰，又想享受平常人才能享受的平淡日子，你又想名满天下，又不想被打扰正常的生活，我想问问你，你江成到底是什么大神大仙的转世，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凭什么这么多的东西你都想要？”

这番话说的确实是如同严厉到了极点的教训一般，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赵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江成也只是低着头，什么也没有反驳。

“那我应该怎么办？”江成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迷茫地道。

“你该扔掉一些什么东西，捡起一些什么东西了。”赵新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淡淡地道：“你的人生实在是太顺利了，成为黑道枭雄，自己的身世之谜被揭开，误打误撞也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也好，参与了这么多的事件，你所获得的胜利和其他的什么东西，已经彻底让你迷失了自我，变得患得患失贪得无厌起来。自己仔细想一想，你究竟丢掉了什么，然后再去说怎么办的事情吧。”

说完赵新径直转身离开，只留下江成一个人坐在那些黑白色的遗照中间发呆。

当办公室的门在背后被狠狠关上的时候，江成的泪水也在瞬间爆发了出来。他看着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嘴巴一张，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赵新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警察，是他江成亲手训练出来的，是他江成早就当成了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亲兄弟啊！难道这些人死了，他江成就是铁石心肠，就是狼心狗肺，就是心甘情愿地让他们去死的吗？

那个牺牲的时候只有十九岁的小警察，自己从他上警校之前就是邻居，两个人虽然其他的地方差别有点大，但是再怎么说，也是曾经在一个碗里吃过饭，因为很多原因和差别，虽然最后选择的道路不一样，但那也是彼此交流过关于未来的看法，算得上志同道合的好兄弟。

那个牺牲的时候只有23岁的警察，自己也是去喝过他的喜酒的，新娘子貌美如花温柔勤俭，简直就是当代女性之中的典范楷模了。

可惜这才没多久，自己就得到了他牺牲的消息，这一个家庭的幸福，就这样没有了。

江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抚摸着那些黑白色的照片上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给这些曾经无比相信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江成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而后默默点燃了一支香烟，看着淡蓝色的烟雾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江成长叹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天上的太阳，默默地道：“阿波罗，你可能是对我失望了吧。”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江成静静地看着自己头顶上的星空，听到身后米诺的声音，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淡淡地道：“你说，我是不是个很失败的人啊。”

米诺一愣，而后笑着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江成的肩膀上，柔声道：“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定义你的，但是在我看来，你还是和当初一样，是那个毛手毛脚，对这个社会缺乏理解和认知，就冒冒失失闯进我世界里的那个傻保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也都改变了很多，如果非要说失败的话，可能就是这个世界对我们的约束失败了吧。”

江成笑了笑，而后缓缓转过身问道：“诶，对了，那个小家伙把他未来的媳妇给带回来了没？”

米诺也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这小子现在在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啊，还没有回来。”

“也是，小孩子嘛，朋友多一点比较好。”江成淡淡地笑了笑，而后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家等着他去。”

两个人到了家里，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这回去以后，时间怎么说也快要到了午夜时分了，怎么这个小兔崽子还没回来呢。赵管家倒是乐呵呵地道：“放心吧，我一直让小吴贴身保护呢，没什么大问题的。”

江成苦笑了一声，这个赵管家的身份他也是清楚的，表面上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其实是燕京江家派过来的管家，在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小吴也都是老爷子从中南海给自己孙子找的保镖，有这个中南海特卫来保护这个小祖宗，应该也是挺让人放心的。

过了没多久，这小祖宗的电话就响起来了，江成接通以后，那边的声音无比的慌张：“老爹，你快点过来，出事情了。”

江成顿时就是一头一脸的黑线，怎么就出事情了，这个小祖宗带着个中南海特卫出去，还能出事情？别人不出事情就已经不错了。

“说吧，什么事情。”江成还是无奈地回答。

“你赶紧过来中区的那个夜色大酒店，过来就知道了，情况紧急，就不和你多说了，完毕。”说完已经是电话被狠狠挂断。

江成顿时勃然大怒道：“特么的这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竟然还敢挂断他老子的电话，真真是无法无天了。”米诺自然也是心急如焚，赶紧催着江成去，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心头肉，欺负别人可以，被别人欺负了就很不好。

江成于是赶紧开着车往夜色大酒店赶过去，问清楚了房间直接从楼梯上去进了宴会厅。

这眼前的景象立刻就把两个人给弄得外焦里嫩，这都是什么鬼啊。

只见宴会厅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被推翻的桌子，打碎的盘子，洒在地上的饭菜随处可见，一群不大点的小娃娃旗帜鲜明地分成两派，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比的凝重和如临大敌。

找到自己儿子所在方位之后，江成一边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杂物一边无语地问道：“你又给我闯啥大祸了。”

“这个小子的爹，是这个酒店的经理，他竟然包庇他儿子抢我的媳妇，所以我就把场子给砸了。”江雨寒神色自若地道。

“那和你受欺负有什么关系？”米诺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我没说我受欺负啊，但是这不是出事情了吗。”小家伙嬉皮笑脸地道：“如今这件事情也不能善了了。”

“这话倒说的没什么毛病。”江成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倒是头一次见这种包庇这么大点娃娃抢别人小伙伴的家长，很有兴趣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