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高高在上,嫌弃她的人突然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着实是有些意料之外。
裴令有些不爽,大骂道:“喂!何晓山你疯了吗?!”
何晓山依旧不撒手,而且用那种肉麻深情的语气说:“皎皎,你是我的未婚妻,抱一抱怎么了?”
裴令听着莫名又窝火,正准备把人揍一顿,可有人提前这么做了。
那柄刺向何晓山的光剑带着繁琐的符文,令厉鬼魂飞魄散的符文。
剑的主人站于一丈外,衣袍翻飞,那张贵公子的脸上全是愤怒和杀意,那是它从前未有过的。
何晓山拉着她轻松避开,一副震惊不甘的样子,“裴长老,你这是要拆散我们吗?”
裴令在看到光剑的时候,就知道何晓山为什么突然发癫了。
感情就是为了气裴玉,真是幼稚死了。
“何晓山!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拉着我……”声音噶然而止,光剑瞬间出现在二人之间,剑尖直指何晓山。
裴玉握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形遮住,冷声道:“以前的事我不管,但从何家把她交到我手上开始,她就只叫裴令,和你再没瓜葛。”
裴玉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的,“何晓山,你当初没本事救她,现在有什么资格以她的未婚夫自居?”
“是吗?”何晓山并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说:“那裴长老觉得谁有这个资格呢?”
见他没有回答,何晓山猜测了起来,“嗯,裴长老是说林家那个小子吗?”
他加深了笑容,盯着裴玉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我觉得裴长老你都要比他合适呢!”
“闭嘴吧你!”一片巨型绿叶迎面甩在何晓山脸上,封住了他的语言功能。
他有些委屈的望向裴令,后者不爽极了,骂骂咧咧的瞪着他,骂道:“咸吃萝卜淡操心!老子就喜欢林玄直干你屁事!”
何晓山本来想扒拉下叶子,继续刚才的话题再说上几句的,但看到裴令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大发慈悲的收了口。
“算了,祝你好运,何皎皎。”
这刚认真了几秒,又嬉皮笑脸的补了句:“不过,随时欢迎你来做我的新娘子呀~”
裴玉带着她从何家的正门出去的,根本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人在她眼睛上蒙块布,遮遮掩掩的带她出去。
可能是出自对何晓山能力的自信,也可能是出自对她和裴玉的信任,何家的人没有一个人来拦。
以至于裴令把何家的地理方位看的一清二楚。
选址确实偏僻,在众山环绕的谷中,和青山绿水、鸟雀花香相伴。
若不是裴玉的气压一直很低,裴令可能还能继续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毕竟是养着孟柔柔的鬼,裴令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何晓山他就是个戏精,占不到我什么便宜的,你完全可以放心。”
裴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裴令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听见裴玉冷不丁的说:“谁让你进法阵的?”
他默了会儿,才咬牙切齿说:“裴令,你现在连我都开始防备了是吗?”
“没有防备你,只是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那些事。”
裴玉这个人她是非常了解的,他极力规避一切对她来说可能会有危险的事,恨不得找个玻璃罩子把她罩住,好让外面的风霜都刮不进来。
裴玉虽然是个天生的玄门弟子,但却不适合鬼修。
或许是他一路都走的太顺了,三大玄门的那些东西,只要他花点心思都能掌握。
唯独在鬼王这件事情上,当年他的母亲和三大玄门都没成功。
所以裴玉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她的身上,想要看到她站在顶峰、成为鬼王的那一天。
就类似于父母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呸呸呸!差点被他那好为人父的思想给洗脑了。
但是她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裴玉吗?
当然不可能,要不然她不可能冒着危险进法阵,见何晓山。
只是在没有证实之前,她会继续相信裴玉,一如以往。
“裴令,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裴令依旧斩钉截铁,似乎不曾有过怀疑。
裴玉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赞同的看着她,劝诫道:“怎么又忘了我说过的话?要永远保持警惕心。”
裴令摇了摇头,反驳道:“可裴玉你不一样啊!堂堂裴家长老没必要在我身上花那么大精力,演八年的戏吧?”
“裴令,有人可以演一辈子,更何况是区区八年?”裴玉很是认真的说,似乎是担心她继续心大下去。
她搞不懂,为什么裴玉总是觉得她傻到没半点防范心,明明她就很会在他面前演戏。
裴玉真是太笨了。
山间下起了小雨,裴令摘了片大叶子挡在裴玉头顶上,乐乐呵呵的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咱们还是先走出这片山?”
裴玉叹了口气。
裴令是鬼自然不怕下雨,四处飘荡晃悠,欢快雀跃的不得了。
她一会儿覆在结满果实的树上,用力的让自己这颗果实掉在裴玉手上;一会儿覆在某颗雨滴上,然后掉在地上开出一朵芬芳的栀子花。
后来她就在裴玉踩过的路上铺满了一条栀子花路。
裴玉捧着一怀的果子,看着身后的路,想起了从前在山上的日子。
那本该是枯燥乏味的日子,叫她过得欢声笑语,鸡飞狗跳。
裴令是第一个让他觉得,聒噪也挺不错的人。
“阿令。”他冲着远处荡树藤的裴令招了招手,说:“快来把这些果子吃了。”
裴令“蹭”的一下飞了过来,上道的喊:“裴玉你同意让我附身啦!!”
真古派代表裴玉笑着点了点头,“下不为例。”
从前在山上就只有裴玉一个活人,裴令每天都缠着他,说要借他的身体尝一尝饭菜的味道,每次都被他严词拒绝,然后气鼓鼓的放下狠话,跑下山“惩恶扬善(离家出走)”。
她身边那几只鬼就是她“惩恶扬善”之后领回山上的。
“还是算了。”裴令反常的拒绝了。
裴玉捧着一堆果子的手微微用力,“怎么了?”
裴令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林玄直那小气鬼知道了会难过好几天。”
裴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裴令终于学会体谅别人了。”
裴令嘻嘻笑了下,又跑去疯了。
你看,她果然最了解裴玉了,在他眼里,她从来就是任性胡闹,不为他着想的。
未免暴露何家,裴玉是先包车到隔壁市再定的飞机票。
一下飞机,裴令就看到了在大厅里等着她的林玄直。
来往的人群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发上插着那根因为传输法阵而拉下的槐木簪子。
俯身在布娃娃身上的裴令差点没跳了起来,裴玉扼住了她的棉花脖子。
“注意点,这里是活人区。”裴玉压低声音提醒道。
林玄直很快就走了过来,有些不赞同的说:“别这样对她。”
裴令偷偷的伸出棉花手戳了戳林玄直的手背。
裴玉:……
“拿着!”裴玉暴躁的把布娃娃塞进林玄直手里,三步做两步的往门外走。
林玄直皱起眉,把被迫歪头的布娃娃扶正,轻轻的握着它往外走。
因为还在“囚禁期”,裴玉得尽快回去复命,留下几句警告裴令别再自作主张的话走了。
林玄直把娃娃放副驾驶,开车往裴令家走。
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车子在某条人少的路上停下了。
裴令恢复了自己的样子,还老实的扣上了安全带。
林玄直一边把娃娃放在他面前的控制台上方,一边说:“这两天裴宜欢和林玄义他们都在继续执行任务,掌门他们不知道你消失了两天的事。”
“裴玉那边用的是拜访隐退的玄门元老,找寻噬引解决的理由。”
裴令从善如流的说:“明白,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玄直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迟疑的说:“裴令,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开始了,裴令有强烈的,马上又要面临新的一轮说教了。
让她以大局为重,让她别肆意妄为,让她别莽撞犯险,裴玉这些年说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在你面对危险的时候,我却是最后一秒钟知道的那个人。”林玄直取下头上的簪子放到她手上,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想我应该有知道你行程的权利。”
“知道了。”她不痛不痒的说了句。
林玄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空气里都蔓延着尴尬的气氛,裴令都开始后悔从布娃娃里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跳进去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
他的语气并不重,但裴令却觉得有些难捱。
“我知道,或许你有什么把握能全身而退。”他转过头来,那双眼睛里装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以至于声音都在发抖,“但裴令……我不敢去赌,我没办法承受失去你的打击。”
“你现在是鬼魂,要是出了事,就算是十个八年我也找不回你了。”
裴令在山上追偶像剧的日子里,常说自己要找个自信成熟的对象,可林玄直他在她面前岂止是不自信,他甚至就没有相信过她是喜欢他的。
你看,就连她抛下他,给他留下一堆烂摊子,一句解释都没有,他都不敢质问。
现在还用这种央求的语气,她应该是反感的。
可是,她还是伸出手按住了那滴要掉下泪的眼泪,软声软气的说:“我下次跟你打报告,有危险的话就带上你,行不行?”
林玄直透过氤氲的水光看着她,每次她意识到自己不对的时候就会说两句软话,但实际上却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有的时候他气的都想用门派的法器把人拘了回家,用法阵锁起来,叫她哪里也去不了。
可他终究是狠不下那个心,舍不得看她难过。
“林玄直。”她解开安全带,一屁股坐他腿上去了,捧着他的脸说:“别这样了,我都告诉吧。”
林玄直搂着她腰,绷着脸听。
“那只比我还厉害的鬼叫何晓山,是我父母给我定的未婚夫,我原先也不知道的,好在他也没有强行要我留下。”
裴令看着林玄直越来越阴沉的脸色飞快的跳过了不重要的过程,直奔结果,“但我和他说清楚了,我有男朋友了,他没戏。”
林玄直的脸色从阴转晴,磨挲着她的腰不说话,那睫毛眨呀眨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裴令点了几下,再接再厉的说:“林玄直你不知道,我摘了好多好多的果子,本来是想借裴玉的身躯吃的,但想到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就只能干巴巴的喝西北风了。”
林玄直终于开口了,“你以前经常接裴玉的身体吃东西?”
裴令就在这等着呢,飞快的摇头,极其乖巧,“没有没有!我就看过你一个人的身体!真的!!”
“你放心!!裴玉平常扣扣子都是扣到最上面一个的,大夏天连胳膊都不露一个的;至于其他的男人连我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裴令在心里嘀咕,男鬼应该不算男人的吧?
管它呢,裴令直接往林玄直怀里一扑,抱着他超大声的说:“林玄直,我最喜欢你了!”
林玄直笑着抱住她,再也说不出半句丧气话。
裴令抓住了他滚烫的耳朵,嘲笑他:“你怎么又害羞了?”
林玄直把下巴放在她脑袋上,顺着她的长发摸了摸,低声说:“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