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何皎皎几乎逛遍了每一个城市,连深山丛林、极地冰川、暗巷地城,也无一例外。
各地鬼众也皆无所获。
但在她想出新的搜寻方式之前,她得先回刽城一趟。
就在前日,三大玄门选出了首位代表发言人——裴玉。
仅继任掌门一年的裴玉,成为了三大玄门的领头人,这样听着倒有些像学校报亭里卖的热血升级文。
裴玉让她一同参加下月的联合会议,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正式场合,于是干脆的拒绝了。
也真是搞不懂,玄门和执法部的高层管理会议,叫她一个死人去干什么。
但实在耐不住裴玉几顾茅庐,念经式劝话;想着也的确许久未回,家里恐怕都让何女士的眼泪淹成了湖,便又改变了主意。
孟柔柔得知她回来,兴奋之余把班翘了,然后和何女士手挽手陪她泡温泉、吃大餐。
何皎皎游到池子中心,然后把身体舒展成大字沉到了底,就像一块落水的石头。
“老大,这个池子中间温度很高,你快出来!”孟柔柔在边上紧张喊。
"没事,挺舒服的。"她对温度的感知相比于常人较弱,偏烫的水温对她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的。
孟柔柔对她的话向来深信不疑,见她这么说也就松了口气,舒舒服服的泡起温泉。
“皎皎,这次回来你打算待多久啊?”何女士卑微发言。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暂时不会出去。”
何皎皎的声音透过水穿来,透着丝丝诡异,但那两位都十分习以为常。
孟柔柔将脑袋靠在池子边沿上,声音充满八卦气息,“老大,你知道裴玉的事吧?”
“嗯,就是他把我叫回来的。”
现在想来,裴玉还真是从未失算,即便是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受千万人敬仰,也不曾损失任何。
“老大,你说……”孟柔柔不解,“这其他两位掌门怎么会同意?”
“同意?怕也是逼不得已的。”
何皎皎想起了几日前,在一个音乐节上,她突然感受到体内力量无故迸发,低头一看,果然金色法阵已经亮起,那咒文在她身上流转不断。
被借走的力量去哪里不言而喻。
“他能同享我的力量,让两个掌门点头同意他做个发言人没什么难的。”
默了默,她又说:“他那天要是统一三大门派都不足为奇。”
孟柔柔想的不多,只是担心,“那老大,他会不会伤害你?”
她说的笃定非常,“这倒不至于,我虽然和裴玉意见不致,但到底多年的情谊还在,他对我起杀心倒是不至于。”
但何皎皎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不能再自诩过高了,她想着又补充道:“再说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有利没有弊,他没理由害我。”
“虽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要真闹翻了,”她的语气蓦地沉了下来,“我大可以阻断阵法转送,和他鱼死网破!”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除非……”
“除非什么?”何女士抓住了关键处。
“没事,不管怎么样他在我这里讨不了好。”
除非裴玉要效仿他父亲,把她炼成和他母亲一样没有感知的疯子。
当她失去理智之后,自然不会反抗,随他驱使调用。
但她不会让他成功,何皎皎摸着手上的缠花镯子想。
“你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吗?”
不然怎么会偏偏在订婚的时候送这等护身法器。
泡完温泉后,三人直奔餐厅,孟柔柔忒没形象的扒拉着她胳臂,“老大,我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我要肉,很多很多的肉!”
何皎皎拍了拍她小手,颇有覇总风范的说:“没问题,你想点多少就点多少,何女士在呢,她那几百个亿的身家是摆设?”
“谢谢老大!谢谢老板娘!”孟柔柔撒起欢儿直冲餐厅,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
“裴裴……”孟柔柔声音突然拔高,然后哈哈笑了下,“裴掌门好啊!真巧啊!”
裴玉坐在那儿,懒洋洋的说:“这是裴家的产业。”
孟柔柔尬住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了大拇指,“裴掌门果然经营有道!”
“哎呀,你这孩子在胡言乱语什么?”何女士哭笑不得的走了过去,拉着社死的孟柔柔往后退,“我想回房间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柔柔你和我一起吗?”
“好好好!”孟柔柔如获大赦般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有说有笑的搀扶着离开,宛同亲生母女。
被遗落在原地的何·真独生女·皎皎,突然看透了人生。
“皎皎,一起吃?”裴玉拿起菜单,自然熟稔的问。
何皎皎在高数运转的脑子里找到了合理的借口,“饭就不吃了,还得去慰问慰问我那几个得力干将呢,随便看看他们有那里做的不合理的。”
裴玉点了点头,态度十分温和友好,“等会我陪你一起去处理那些事,但我们得先满足口腹之欲,到时候效率也能高一些。”
何皎皎人傻了,你根本还不了嘴,别人一个掌门帮忙处理事情,一顿饭的时间那还能节省不出来?
刚要坐下的何皎皎突然灵机一动,三连退后,态度坚定,“裴玉,以后我们还是少单独见面,要吃饭也把裴宜欢他们叫上。”
“自从去年继位那场酒宴后,你就刻意躲着我,消息也时常不回。”手指微微捏紧,他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你就真打算因为她裴宜欢一句话,躲我一辈子?”
“不能用躲,这叫避嫌。”何皎皎一板一眼的教育道:“男女有别你知道吗?人裴宜欢多痴情,对你可是一腔真心!”
“那我呢?何皎皎。"他骤的站了起来,目光笔直的望着她,问她:“我的真心就不是真心了?”
“等等!”何皎皎伸出手,从乱麻一样的思绪里努力找回一点理智。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特登对,简直天造地设,我可不能让你们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何皎皎加大了笑容,言语充满暗示,“裴玉,多珍惜眼前人,不要像我一样,等人死后才开始后悔当初没能对他好一些。”
“何皎皎,”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
真是奇怪,她居然在裴玉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情绪,和林玄直一样的情绪。
这要是说给几年前的自己听,不跟天方夜谭一样
裴玉终于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是因为当初我拒绝了你吗?”
“这东西谁说的准呢,或许吧。”她无法完全否认,她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裴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时间能改变一切的那套话。”
但她能明确知道的是,“但裴玉,人和人毕竟不同,不管过去多久,他是否能再次回到我身边,我的心里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皎皎,要知道几乎每个人在沉浸在感情的痛苦之中的时候,都会这样笃定的认为,自己不会再对第二个人付出真心。”
“但最后又能有几个人,会真的为了无法挽回的感情一直孑然一身?”裴玉总是所有人里最理智的那个,“没有什么是无可替代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几个人。”
她向来不喜欢过于紧张的气氛,于是摆了手示意作罢,“算了,你说什么都对,我不想争辩了。”
反正,“没有发生的事情再怎么争辩也是毫无意义的。”
最后的最后,这顿饭还是如她所愿,根本没有吃成。
但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她有了新的烦恼。
“皎皎,妈妈不是要逼你哈,妈妈绝对没有一点这个意思。”
何女士一边贴心的给她倒上牛奶,一边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家世背景也相当,裴玉这人性格也好,和你也算知根知底,就可以适当培养尝试一下。”
末了,她求生欲极强的说:“不是说一定!就只是互相给个机会。”
何皎皎认真听着,然后给出评价,“我觉得还是林玄直好,您还是等我把她找回来吧。”
“我知道那孩子也不错,但这不是都死了三年多了吗?披麻戴孝的期限都够了。”何女士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裴玉除了没他听话,那里不强过他?”
“我就喜欢听话的。”何皎皎咕咚咕咚喝牛奶,一句话堵得何女士没话说了。
等把早餐吃完,何皎皎嘱咐了一句:“以后别给我和他安排局子了。”说完就咬着苹果出去了。
何女士愁的不行,“皎皎这样孤单一个人也不是办法啊,我们又不能一直守着她。”
何先生淡定喝粥,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说这孩子是凭空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吗?”何女士炸了,把他的勺子一把抢走,暴躁非常,“喝喝喝!我都快愁白了头发,你能不能上点心!”
“我是觉得没必要急,皎皎虽然看着年轻,但早就不是18岁的小姑娘了,你说的那些道理她哪能不懂?”何先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现在还难过着,你现在一直说,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何女士慌张的不行,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吃一点苦,“那怎么办啊?我……我就是担心,没有要逼她的意思。”
“你也不用慌张,就是以后少提撮合他们的事,那裴玉再好,皎皎不喜欢有什么用?”
“好好好,以后我不说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