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灾钱2

贾西与秃尾巴的交锋还是没有停下。

夏天六点半下班，早晨五点十五分上班。冬天八点上班，五点钟下班，晚一点可以，只是不允许早来。不得不说这个珠宝店的店规的确很奇怪，但是报酬足够维持生计：有钱支付房租水电，每周还能多买两斤肉。

贾西也就将奇怪的店规抛到脑后了，第二天过来的时候，她很热心地去帮店里所有人买茶饮，趁着众人没看见，她将秃尾巴点的乌龙茶换成了颜色差不多的劣质减肥茶——以喝完之后狂拉肚子出名的一种减肥茶。

今天秃尾巴似乎是还不知道打错了人的样子，笑眯眯地打招呼，这脸皮可真够厚。

我看他这好汉到底经得起几泡稀。贾西愤愤地想。

老实说，要是放倒秃尾巴的话，几片安定更合适，可失眠成性的贾西实在是不想让这小子呼呼大睡一整天：简直是太享福了，安定还是留着给自己睡前吃一片吧。现在安定非常贵，有钱也买不到，去开药的时候，医生只是一小片一小片地开。贾西所处的时代已经是2233年，但一切都跟《贾西的奇异事件簿》的作者所置身的年代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成了三户人家合用一把菜刀的时代。

秃尾巴刚喝了一口她端来的茶就喷了，一脸哀怨地盯着她，说：“你跟我有仇是不是？你要是有仇和我打一架，少拿成本两毛钱的减肥茶替换我的上好乌龙。”

“有。”见手段被戳破，贾西就索性挑明了说，“我打你可也打不过，反正今天是我买饮料，你要不就自己去买，要不就渴着。”

“谁叫你捡了别人卖灾的钱，你现在是人，又是个女的，我当然下手重。”秃尾巴理直气壮地回答。

“呦呵，是男的你就下手轻点啊？你算什么男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

“原来你不是人啊，臭弟弟，你该去六院治一治妄想症了，出来正常点啊，少给你那苦瓜脸哥哥添堵。”

“行了。”亚斯塔路一脸不悦地打断了他们两个人。

明明亚斯塔路一脸温柔，可是她说起话来让人觉得不听不行。两人立刻乖乖地站起来听她说话，亚斯塔路没有理睬秃尾巴，反倒问贾西：“卖灾钱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听说过……卖灾钱嘛……”贾西努力地回忆着：在民间信仰中，有很多人若是生病治不好或预感到自己有灾难什么的，就往马路上扔几百元，捡到钱的人，也就会把扔钱的人身上带的病灾买走，这样，疾病和灾难就不去纠缠扔钱的人，反而会纠缠捡钱的人。

“就是那样。”亚斯塔路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定定地看着她，“贾西，本来这件事你可以不掺和的，我们找到你就算了，可是你买了别人的灾，秃尾巴要账就认错人了。你能看见秃尾巴打你，这说明你和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之间的感应非常强。你要是能注意到秃尾巴他们几个，就是说，别的你也肯定能注意到。看来店里更复杂的事你也得学了。”

别的？

贾西听亚斯塔路的话挺有深意，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平常人看不见秃尾巴他们，而自己却能看见。这家珠宝店之所以如此诡异，就可以说得通了——这不是一般的店，而是关联着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那么，西街的马库鲁……”贾西艰难地问：“他也不是人？”

“有人形，不能说不是人。”亚斯塔路说，“慢慢的你会知道的。”

晚上马库鲁过来接弟弟。

“一个月没回家，麦森挺担心你。”马库鲁说着，给弟弟整了整小毛领子，“卖灾的那人几百块钱想要卖大灾，怎么可能，他每个月挣两万多，就这样挣了三十年，按照他那每年二三百万的流水钱，也该掏一百万将自己念过的小学修整一下，或资助一下本市的动物园吧。”

“每年二三百万的流水钱，他是开什么店的？”贾西问。

“他从麦森手头借了本钱，在东大街开了服装店。”马库鲁说：“房租每年十八万，人工每月六千，耗材不过每月一两千，除去成本，他每个月就能挣两万多。现在也该还钱了，不还钱就有灾，这灾不是我弟出手揍他，就是爬山时候被雷击。可他不还钱，还想卖灾给过路人，让我弟认错了人，还好，现在也用不着我弟出手了，今天就能看见他怎样。”

“行了，带着你弟弟回去吃饭吧。”亚斯塔路一副见怪不怪的贵族样子：“小公狮子话真多。”说完，又对贾西说，“路上看见什么，你都别管，骑你的自行车。记住，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过去看，你买了灾，要是去看，就波及到你了。”

贾西在骑车回家的路上，看见东大街方向腾起了冲天的火光。

那天晚上，本地新闻里报道，东大街一家名叫‘霓裳羽衣’的服装店失火，店员逃出来了，但老板，连同老板娘，老板的儿子女儿，一无幸免，葬身火海。

后来贾西才知道，霓裳羽衣服装店的老板，之前穷困潦倒颇为失意，万不得已他找到了珠宝店，从迪亚这里买了一个挂饰，又找西街集团的老大麦森借了开服装店的本钱，凭借这个挂饰拥有的神秘力量，他发了财，但是有句话说得好：财大灾也大。发了财必然要承受发财的代价。

迪亚在年前就提醒过他，让他还钱，或者捐出一百万元做善事，不然麦森的几个鬼神儿子见他赖账会卸掉他一条腿，或者走路时候被雷劈。

这个服装店老板，看不见麦森的其余五个儿子，但也懂点民间秘术，他想通过在马路上扔几百元的方式，让麦森的那几个儿子找不着债务人的位置，并且将灾难转移到别人身上，没想到灾难没有转移，而是变得更大了。

而现在，贾西看着新闻，想起马库鲁说过的那句‘几百块钱就想要卖大灾，这怎么可能？’不禁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