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晶2
“是这样的事啊。”恩格拉拉里克表示出一副‘这事挺难处理’的样子,问,“拉斯先生在意这件事?”
“当然在意。”
也不知道这位先生心里是怎么想的,倒也有脸说出来,说出来之后还拿出一个亮闪闪的纸烟盒,取了一根,旁若无人地开始抽烟。脸上不知道是汗是油总之亮闪闪的,和他那烟草味香水实在是太配套了。
“检查过花坛或角落吗?确定不是有人丢了录音机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
“肯定不是丢录音机。”拉斯先生说,“我报过案,警署没有找出录音机或别的什么来。若是丢了录音机——是录音机的声音,可那不至于让聋子也听见。我确定那是一套歪门邪道的法术。”
“哦?”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的左耳失去听力已经二十年了,而那一天我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说书的声音——当然书中的事情是完全的造谣污蔑。我这一生,行正坐直,无愧于心。然而竞争对手却毫无底线地对我进行打击,甚至使用巫术陷害我。”
讲到这儿,拉斯先生压低了嗓音,说:“我想请一个仙人,钱倒是无所谓,多贵我也掏得起,要立刻见效的那种。”
“见效到什么程度,您要说一下。”恩格拉拉里克说,“都是人,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是不是?就算是仙人什么的,他们的力量也是挺有限,保发财的,未必能保平安,药有八百八味,人有四百四病,专药专治才有用,包治百病的那是红薯面做的疗饥丸。您要说在什么领域见效,这个才有得找。”
“这个不难。”拉斯先生说,“我的对头叫斯佩西,他的岁数比我还小八岁,我想要熬走他,这根本不可能,他背后还有市议会中的一些律法监察员撑腰。他为了升官,终日和我作对,包括说这些不能听的流言。要是那些律法检察员听到风声,苍蝇一样地飞过来,那可就赶不走了。”
“您想怎样呢?”恩格拉拉里克说。
“我也不想直接,那是犯法的。”拉斯先生说,“要是他无缘无故地没了,那敢情好,可别让人看出来,我请的仙人,也不需要供奉,如果让律法检察院听到我做什么迷信活动,我可就难了。”
“您的这个条件也难。”恩格拉拉里克说:“能害人甚至把人整死的,不是入了邪法,就是入了凶灵——现在凶灵虽然好找,但凶灵很难降服,稍不注意,就会反噬,若不是走投无路要玩命,不要买凶灵。您还是买一条加注经咒祝福的饰品保平安最好,平安是福,只要自己无事,任凭别人折腾。任他惊涛骇浪,您稳坐钓鱼城。”
“那你有什么样的平安手串?”拉斯先生问。
恩格拉拉里克就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里面是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手串和挂件:水晶剔透,刚玉绚丽,黄玉温和,绿柱清雅,有的如一汪净水,有的似烈火一团,有打磨成一丝一毫都不差的标准型的,也有原石直接打孔的。
“您看这个。”恩格拉拉里克将一个无事牌拿到他跟前,这个挂件的基石是一块很大很亮,水头非常足的红翡,但红色之中,扭绞着柔润的绿和高雅的紫罗兰色,“这个叫桃园结义。”
“桃园结义?”
“三种颜色的翡翠,就叫做桃园结义。聚兄弟义气,会四方风云,出入平安,勠力同心。”
“这个不是很适合,换一个。”
“您看这个海纹石挂件。”他又拿起一块婴儿拳头大小,色泽如同深海的蓝色石牌,“海纹石越蓝,佩戴效果越好,这一块被称为万目舍沙王,戴上他自然会静心洁身,在周身形成清正的气场,令小人不会来犯。”
“……虽然是好东西,但官场上的事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个清正有时候有用,可有时候就没用了,还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吧。”
拉斯先生的要求还挺多。
恩格拉拉里克看了他一会儿,就拿起一串黄褐色的水晶手串,这手串可不如前两个光彩夺目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宝石,反倒是有点灰扑扑的不显眼,串珠也是大小不整,一看就知道是原石简单切割形成,唯一的优点,就是手串晶体里面有无数金色砂砾和毛发一般的天然包体。
贾西仔细看了看那些包体:有些像字,一般人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出来。
“这东西其实是最贵的。”恩格拉拉里克说,“因为它有三十六个珠,每一个珠子里的沙状自然包体都像字。我们的鉴定专家,将它解读为天然形成的大悲陀罗尼经咒。为了做这个手串,我们的资深员工建议尽量不要破坏自然包体,所以它只是初步加工的原石。”
“这个好,合我眼缘。”拉斯先生说,“原价多少?”
“原价是三百万的,既然您要,五万就拿走吧。”恩格拉拉里克不在意地说,“因为是入法不入灵的东西,效果比较慢,我就要一些成本费,交个朋友。”
生意敲定了,拉斯先生喜滋滋地揣着手串走了,临走前还放下了一张写有自己三个电话号码的高级熏香名片,表示希望以后多多联系,恩格拉拉里克看看名片,一皱眉一抬手嗖地将它飞进了垃圾箱里。
“你还能从他手里敲五万,就不怕他觉得吃亏给你断电?”贾西问。
“要是白送的话,他的对头上台照样给断电。”恩格拉拉里克说,“有几万块就算是正当交易。”
“真的值三百万吗?”贾西皱眉问。
“悄悄告诉你,真不值。”恩格拉拉里克说:“那大悲陀罗尼经是我练习法术时候填进去的——消耗的能量也就是一片熏菜的事,石头本身就是个发晶。”
行,成本不足两百的东西,吹成三百万,再五万卖出去,简直就是抢劫。贾西心想着,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你今天晚上有兴趣么?”恩格拉拉里克问。
“我没那兴趣。”贾西立刻回答。
“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夜探能源署,将那个怪声找出来。”
“你真的要帮他呀。”她嫌恶地说,“我可是最烦这些高高在上的当官人了。”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恩格拉拉里克说,“我知道这个灯草先生是个什么玩意儿,背后肯定有什么恶灵在整他,他又不敢报警,这就该私人侦探出马了。咱们收了这个恶灵,再卖出去。”
“那你一块去?”贾西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没说去,看见他的脸,我吃饭都没胃口,但我可以让白芳跟你一块去。”恩格拉拉里克侧躺上沙发,闷声回答。
“算了吧……我不想去。”贾西说,“除非他亲自来找我。”
“也好。”恩格拉拉里克似乎是高兴了点,说,“找你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帮忙,千万别说吃坏肚子,更不能屎遁尿遁月经遁,知道不知道?别错过大买卖。”
九天后,当贾西又一次给西街补货去的时候,拉斯先生又来了,这次他是满面红光地道谢来的:“这东西实在是太灵了,我刚戴上一周,就感觉有一股气场罩着,好几封诬告我的诉状都被回驳了。谢佩西那小子也收敛了不少,就是晚上能源署里照样说书。”
“说书声音大吗?”恩格拉拉里克问。
“声音很大。”
“那就是说,它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