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晶4

“这我没想好。”

“你慢慢想，不着急。”恩格拉拉里克说着，将信写完，装进信封。俊男就向贾西吹起了他哥的彩虹屁：“你看，我哥这辈子写字其实是一把好手——这一手颜筋柳骨的钟王小楷多久才练出来？可惜用上的时候不多。”

“颜柳是颜柳，钟王是钟王，其实是四个人。”恩格拉拉里克说，“不能一样说。”

“嗯，我想起来了，主要是那个拉斯的样子，跟杀了人想要毁尸灭迹的嫌疑犯差不多。”贾西梳理清楚了，就说：“他一直盯着那个笔盒，眼珠滴溜溜地转，说话的时候，眼珠又向下看，不敢直视人眼……仿佛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还有呢？”

“还有他就是过于热心了，首先说要销毁那些东西。要是那些东西和他无关，他怎么会忙着让我们销毁它们？要知道，这种成熟的妖魅，收藏价值可以说是举世罕见的珍宝级别。”

“嗯，也是，不过，这种程度的可疑，并不足以作为证据。”恩格拉拉里克停了片刻，说：“先把这东西送回玉珠缘吧，等到它的临时封印解开了，它会招供的。”

贾西答应了一声，就要收起东西往外走，但还没出门，便看见一个长得挺像恩格拉拉里克，但气质显然更加老成的男人，这男人穿着纯黑修身夹克，纯白长裤，肩上披着一件没有系扣的小毛领双排扣春季呢绒长衣，进了办公室，他和贾西互通了姓名，就将大衣挂在衣帽架上，问恩格拉拉里克道：“昨天客户委托定制的那些镯子，你去看过没有？”

“检验过了，您要是不放心，还能去验一次货。”恩格拉拉里克放下笔，回答道。

“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不过还有一件事：你确定你看中的那个人不会乱给西街添麻烦？”

“我不确定，不过我确定的是眼前的那些人很会添麻烦。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们已经对我们集团的民营医院下手了，五月份停了二十天的电。”

贾西知道：那一个月，西街的民营医院出了八条人命，几乎全是机器因为断电无法送氧出的人命。他们有的是正规理由断电——包括挖开附近的马路检查电缆外包裹。

为了那八条人命，也要将这些人搞下来。

但是，一断电就有人奉承的操作，吸引力太大了，特别是这种给医院断电，一挥手就可以决定一条性命的去留的事，会令人有瘾，谁也不能确定……确定谢佩西当上了能源署署长之后不会为所欲为。

“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们才在这里放心地商量一些事情……同样是迪亚手下的军官，你不会乱说吧？”那个男人抬头，目光深沉地望着贾西，问。

“我不会乱说。”贾西承诺道。

人类的承诺不会有效，但你可以相信一个能用契约束缚灵魂的恶魔。

“这我就放心了。”那个男人说，“也感谢你对犬子的照顾。”

搞下拉斯先生……他们用什么方法搞呢？贾西叼着短刀，将自行车骑得像流星一样快的时候皱眉思考着：拿断电的事情告他似乎没可能，因为拉斯有正当理由断电，他会说电缆一直修不好，或者能源紧张不得不停电，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有什么办法。莫非老恩会在烟水晶手串上做机关？但那纯粹属于自砸招牌，关于出轨的事情……那也顶多是闹点家庭纠纷，几乎所有的贵族女性都不会在乎丈夫是不是同性恋，她们有种更加冷酷而且直接的想法：只在乎丈夫能挣多少钱，能给孩子什么样的地位。要是斗法呢？谢佩西有监察官同伙没错，可谁知道拉斯就没几个在公检法等部门吃粮的友党呢？

街心公园近在眼前，公园中的蟋蟀唱得十分嘈杂，道路两旁柔软的草坪上立着几个空心的动物雕像，基本上都是些大象水牛之类脊背宽厚的动物。贾西经过它们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哦啦，这不是那位恶魔族的术士吗？”

贾西跳下车，将短刀拿在手里——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矮个子天使，就坐在水牛背上，手里拿着一杆笛子，笑嘻嘻地看着她。明明天气已经冷了，但他仅仅是穿着一条轻便的双层短裙，短裙的腰带上不仅挂着剑，还垂着两条青色的流苏飘带，除此之外还穿了一双草鞋戴着两个银色护腕，没有其他衣服饰品。

“又见面了啊，今天天气不错。”

贾西说着环顾四周——很担心这家伙的那个高个基友埋伏在附近，那样事情会很大条。

“别这么戒备。”那个天使说：“我不是来打架的，有个八卦消息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什么？”

“和你们西街做生意的拉斯先生搞过好几个男人。”那天使说。

“我知道，这老比灯还打瑞斯塔的主意呢。”贾西随口说。

“他给西街财团断电你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那天使问。

“感情纠葛？”

“宾果！上回他看上西街董事会里的布隆迪，但是布隆迪不干，恩格拉拉里克那苦脸贼也是死活不答应。这样他就给西街断电了，断的还是医院的电，这下倒好，西街只能去奉承他。”

“要是我没记错，西街布隆迪是老恩的小叔叔。”贾西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着，不久却又皱起了眉：“那像你说的那样，老恩还和拉斯做生意？”

“啥呀。”那天使说，“今儿我见憋宝的老罗卖给拉斯一个奈菲尔提提戴过的绿柱玉挂件——你就听老罗吹吧，老罗嘴里没真话，可那绿柱玉有问题倒是真的。”

贾西也见过几次老罗：这家伙穿着打扮就是个地摊上卖卦的男巫，老戴着墨镜也不知道真正长相，但他手上还真的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他有个徒弟叫索罗，长得高大英俊仙风道骨，却不知道本事怎样，但俗话说得好：马粪蛋外面光，估计也是个不顶事的。她现在对老罗也有了点兴趣，就问：

“有什么问题？”

“哈斯陶吕克和茉莉.茵陈亲自祝福过的绿柱玉，你说有什么问题？哦，对了，谁也不知道，老罗还是老恩的亲戚，他们鸭子巴掌连一起，你可得小心，见着老罗，别让他坑了，被坑了老恩也不一定向着你。”

就算只学过一点魔界历史故事的贾西也知道：哈斯陶吕克和茉莉.茵陈是两名完全解决不了问题，但完全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的魔界大将。普通的附有恶灵的手串，上面的恶灵也是欺软怕硬，总有办法降服，而这两个人加持过的东西，怎么说呢就一个词：降不住，非得闹出人命才算。

按照老罗和恩格拉拉里克的关系算……那个绿柱玉是老罗怎样搞来的，还有的话说。

“这样，我也不是想帮拉斯先生，毕竟他出过人命，他还为了往上爬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任男友。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关于拉斯先生的事情，那你就回去问问那个叫迪亚的老板，他在这里开珠宝店可是开了好些年了，真是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打听打听呢。”

天使说完，翅膀一扑腾就飞了。

回到玉珠缘的时候，迪亚递过来一条毛巾：

“擦擦你的脸，怎么有点天使的味道？”

贾西将遇见矮个天使的事说了一遍，迪亚听了，道：“还好是他，就不用担心了，雅尔塔-太根旅馆的人会盯着他。他说要你打听拉斯先生的事，对不对？”

“我也挺想知道的。”贾西说。

“那你先将你拿回来的东西给我。”迪亚说：“让他们写出拉斯先生的故事。对了，你见过麦森了？”

“见过了。”贾西说，“没想到老恩有个那么年轻的爹。”

“他这一世是魔界军官，当然显年轻。”迪亚说，“妖魔无论岁数多大都不显老。”

他说着，在桌上铺了一块硬纸板，拿出贾西交给他的东西放在纸板上，那个笔盒像是被一种灵气附着其上似的，自动打开了，之后一叠白纸飞了出来，贴上纸板。三只水晶碳素笔依次跳了出来，开始自己在纸上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