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枝跟随着大顺的脚步,微弓着背踮起脚尖,小心翼翼不让人发现,不知不觉间就跟着大顺的身子走到了秦辞的书房外。
书房门大开,里面的烛光泄出门槛,大顺感觉就像是自己家一般,一个轻跳就钻进了房里,走在后面的颜枝怕极了大顺把人家的东西给弄坏,于是急忙跟了上去。
大顺嘴里的小鱼干叼得稳稳,猫步轻快地走到了书桌前,猛地一跃,后脚没站稳踩进了往常理应是干燥的砚台里,粉嫩的肉垫被糊上一抹黑墨。
傲娇的大顺丝毫不把这点事故放在心上,轻轻抖了抖脚,依然悠哉游哉地在书桌上准备寻找一个宽敞地儿睡觉。
原本发现书房里没人,颜枝想着把大顺赶紧抓回去的,结果却瞅见大顺一步一个黑猫爪印,桌上有一本敞开的书帖,被大顺的黑脚盖了个大黑章。
颜枝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崩溃声露出指缝,望着桌上一路黑爪印,内心简直抓狂。
大顺倒是悠闲地躺了下来,把一路叼过来的小鱼干放在桌子上,自己慢慢地品尝着。
颜枝疾步走向桌前,立马抽出袖中的绣帕,擦着桌上的墨迹。
等桌上的墨迹擦完,颜枝望向那份书贴有些头疼,这该如何是好?
原先白洁的双手因为给大顺主子“擦屁股”而弄得墨迹斑斑,颜枝两手缓缓地将书贴拿了起来,仔细一瞧,帖子背后红底烫金,写着“请帖”二字。
完了完了,这是汪大夫的请帖,内里的字迹已经被一坨黑墨给覆盖住,完全看不清写了啥。
虽说颜枝不知道这里面写了啥,但是知道这张请帖肯定特别重要,这张请帖材质上佳,制作工艺也不像是凡品。
颜枝急得原地打转。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立马将脏兮兮的绣帕放进衣衫内,颜枝脑子里的神经紧绷,背后微微渗出薄汗。
该怎么办?怎么向汪大夫解释呢?这么昂贵的请帖被毁不知道对他有没有影响……
步伐越来越近,踏上了台阶,跨过了门槛,一步……两步……
一袭简洁青衫,发丝轻束,白净的面容带着沐浴过后的氤氲,似是朝阳下的儿郎,满月下的君子,气宇轩昂又温润如玉。
秦辞发现颜枝的时候也是一愣,意外于她的出现。
颜枝心蹦蹦跳个不停,略有些颤抖的开口道:“寄月……”
道歉第一步,做错事一定要嘴甜,想她以前调皮的时候,只要夸赞院长貌美年轻,后续的罚抄最起码能少一半。
听到那声“寄月”,秦辞呼吸有些凝滞,耳边满是自己的心跳声,垂在身侧的指尖微捻,若有似无地抿了抿唇,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深沉又浓厚。
“那个,这个请帖……”
道歉第二步,做错事得主动告知对方,若是让对方发现你犯的错误,呵呵,后果会很惨。
秦辞视线从她那微粉的脸颊挪到那张自己亲手书写的生辰请帖上,紧了紧喉咙,她居然发现了,本想明日亲手交予她的。
不过没事,反正都是为了解释,她先发现还是自己交给她都是一样的。
秦辞朝颜枝淡然一笑,想来等那天解释清楚了,以后自己就不是汪大夫,而是秦寄月了,他内心不免释然许多。
大顺忘情地歪着嘴啃自己的小鱼干,丝毫不管这两人傻站着干啥玩意。
颜枝被他的笑容蛊惑了,大晚上灯光如此昏惑,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自己眼前还站着一个绝世美男子,她不禁思考,一千两黄金够不够包养汪大夫,emmmm……似乎不行,人家家里貌似也不差钱的样子,人不行不能怪路不平,还得努力啊。
不对不对,颜枝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现在关键的事情是道歉,搞什么金钱交易。
颜枝清了清嗓子,却听到秦辞开口说道:“枝儿,月底我的生辰,你会来吧?”
清冽又带着一丝丝暖意,如果在现代,汪大夫就单单靠他的声音就能迷倒一群声控妹子。
不对不对,什么?生辰?月底?“月底卅一?”颜枝不确定道,该不会汪大夫和那啥王爷一天生日吧。
秦辞噙着笑点了点头。
这下颜枝还没道完歉,心里却在愁另外的事情了。
还就是巧,碰到一天上了,颜枝本想着那天可以进宫去见见世面。可是说实话,汪大夫也帮了她不少,人家都主动邀请了,颜枝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再说了,这个皇宫肯定不像现代的故宫,可以当成一个景点游玩,里面说不定规矩多得很,伴君如伴虎,到时候肯定有很多皇亲贵戚,指不定处处受制哪儿都逛不了。
颜枝认真衡量半响,两日后还是让屠大哥带着伙计们进宫吧,反正今日他也学会了该如何做,甚至滋味还比颜枝做的好吃,果然正经大厨就是她不能比的。
于是颜枝点了点头,回以灿烂笑容,“一定会来的!”
“那请帖你收好,到时候通行方便。”
颜枝听到这话眉眼一挑,合着这请帖是她自己的?搞了半天,大顺踩的是汪大夫要给她的请帖,哎哟,真是虚惊一场。
难怪近日隔壁总是有马车来,往他府里送东西,估计汪大夫已经在准备自己的生辰宴了吧。
汪大夫可真是有格调,就一道墙的距离,还送啥请帖哟,颜枝想着这是自己的请帖,于是若无其事的将请帖合了上,还是别让汪大夫看到上面的污渍了,免得伤了人家的心。
道歉最后一步,若自己毁坏的东西本就是别人要赠予自己的,那就啥事没有,单纯就是自讨苦吃罢了,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别毁了两人的和气。
故此,颜枝万分感激道:“放心吧寄月大夫,我一定参加您的生辰宴,不知您可有心悦之物,我也要投其所好,备份薄礼。”
秦辞注视着颜枝,平和一笑,“无碍,枝儿来就好。”
“好说好说。”颜枝摆手笑道,晃眼发现自己手上的污渍,面不改色地放了下来,继续道:“对了,我来是向您讨几块香皂的,之前说好了要给云娘她们,还差几块,不知寄月大夫这里可还有?”
秦辞欲言又止,还是先去帮她把蔷薇香的洗头香皂拿了出来,垂眸半响,终于还是说道:“叫我寄月。”
颜枝:???
刚刚她不是叫的寄月吗?还是说她有口音?低声念了几遍,发现没有啊,字正腔圆,很本土的昌吉话呀。
“……不用加上大夫二字。”秦辞见颜枝迷迷糊糊的样子,握拳掩唇解释道,顺便将手上的香皂递了过去。
颜枝夹着请帖尬笑一声,双手抱过香皂,婉拒了秦辞想要帮忙的心思,准备唤上大顺家去。
要知道吃饱喝足的大顺怎么会轻易挪动,颜枝是连声唤了好几句也没换来大顺的一个扭头,于是她放弃了,她怕胸口的沾有墨水的手帕一会儿浸到衣衫上露馅。
“寄月大……”
接收到秦辞似乎略带幽怨的眼神,颜枝一噎,改口道:“寄月,我先回家了,一会儿劳您把大顺赶回来,它最近似乎蛮听你的话,哈哈哈”
听到一声轻嗯,颜枝缓缓地退出了书房门,又从东苑的门回了家。
秦辞想起刚刚颜枝的一幕幕,不禁勾起一抹笑意,真是……可爱。
缓步走向大顺,伸手将它抱在胸前,似睡非睡的大顺倒是安稳得很,秦辞甫一坐下,垂头却发现自己青衫胸前的一抹黑迹,格外惹眼。
他不仅不怒,伸手轻轻点了点大顺的鼻子,宠溺道:“你啊你,又调皮了,以后要听话,可知道?”
大顺哪懂什么听不听话,有吃的就是好事,在秦辞的怀里用头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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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枝昨夜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送给汪大夫独一无二的一份礼物,生日除了要吃长寿面,肯定还要吃蛋糕啦~
两天之内做出一个蛋糕按理来说不是难事,但是没有打蛋器也没有烤箱,颜枝深呼一口气,只能靠手打了,不能烤那就蒸!一定得在两日之内做昌吉国第一份蛋糕送给自己的帅气又好心的债主!
首先还得去铁匠铺做出一个蛋糕模具,也就一个方铁片卷成圆就行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做成,但还是得等上个半天,但是颜枝也不虚此行,顺道把之前预定的狼牙土豆切刀拿了回来。
回想起以前初中学校门外的几块钱一份的狼牙土豆,颜枝现在就想来上一份,回到颜氏妙妙冰的时候,正好见屠七在后厨练习卤味和冰饮,那叫一个认真,颜枝也不好打扰,于是先把香皂给任姐姐她们送了过去。
“呀,枝儿妹妹,大忙人呀,这么久没见。”任与霜打趣道,她可是听说她们妙妙冰被圣上邀请到宫中为王爷生辰做膳食了,还有赏银和御赐牌匾,这是何等殊荣,有的人做几辈子生意也没有办法匹及。
颜枝噗嗤一笑,“任姐姐您可大哥别说二哥,繁城五美不是也被请去表演节目了,听说袖来坊那张艳袖气得嘴都歪了。”
两人互相打趣好一会儿,倒是乐得开心。
“枝儿妹妹,咱们的衣服劳你催催云娘,她说今早就送过来,这时候了还没送来,等送来到时候在宴会上又可以给你们云衣坊打个广告了。”
颜枝拿出礼盒,说道:“好嘞,一会儿正好要去那边找云娘,我帮你带话,这个香皂你先拿着吧。”
肥皂用印花油纸包好,上面还用绸缎系了个蝴蝶结,任与霜拿起来端详,“这就是之前吃钵钵鸡的时候说的防脱发肥皂吗?可真好看。”
颜枝将绸缎解开,露出里面玫红色的香皂,端起来放在任与霜眼前,一股蔷薇香扑面而来。
“做的这么美,不说还以为胭脂呢,还香得很。”任与霜惊叹,“不是说我,这个你可以多做些,繁城大家闺秀什么的就喜欢这种了,若是用着有效,肯定能赚上一笔钱。”
颜枝一愣,说的有道理啊,卖吃的卖喝的还卖衣服,过几天开饭馆,一个商城里面再开一个化妆品店也不为过,一楼的空房间还多着呢,随便拿一间出来也行啊。
颜枝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握着任与霜的手激动地摇着,“好!这主意不错,不过我得慢慢部署一下,改天给哥哥写封信说道说道。”
任与霜挑眉,“你哥何时回城?倒是许久没见了。”
“再过半月吧,考学完就归家。”颜枝拿出同以前朋友聊天的姿态调侃道:“任姐姐可是想我家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