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连戎的话说,安汐底子好,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他便从头到脚把她包装完毕。
“谨言哥,满不满意你过目。”
话落连戎把身后的安汐推出来。
一头原本披肩的长发被高高扎成一束马尾,垂直的发尾经过技巧处理极具质感。而额前的刘海被修剪齐眉,越发突出安汐的小巧精致的五官。
身上是一袭斜肩抹胸小纱裙,裙摆长及膝上两公分,裙身仍旧是纯白色,而左肩遮住肩头的肩袖则与傅谨言身上那套海军蓝的西装同色。
连戎之所以为安汐选择抹胸款式,主要是它能突显她漂亮的肩部线条和精致的蝶形锁骨。
而整个造型的亮点则是她脚下那双黑白豹纹水钻细高跟鞋,完美勾勒出她的白皙美丽轮廓,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清纯而不失女性特有的性感妩媚――傅谨言嘴角微微一勾,流露一丝欣赏。
却又在触及女孩儿的脸色时笑容凝住。
“连戎,她脸上的妆会不会太白了点?”几乎可媲美白纸了。
连戎嘴角颤了颤,凤眼斜斜睨向呆楞住的安汐道,“我几乎没在她脸上上什么妆,她的脸会那么白是因为……”
他顿了顿,忍不住桀桀怪笑。
安汐如梦初醒,惊恐的瞪了眼仍在怪笑的连戎,飞也般逃到傅谨言身后,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直哆嗦。
“傅叔……你怎么……怎么找个给死人化妆的人给我做造型……”
傅谨言还没反应过来,连戎已‘噗嗤’笑出声。却在两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时自动消音,忍俊不禁地摸了摸鼻头解释道,“我是和她开玩笑的,谁知道她会当真……”
“开玩笑?”安汐从傅谨言身后探出小脑袋来反驳他,“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在殡仪馆兼职,经常给一些枪毙后的死刑犯换脸……”
“我是怕给你做造型时你不安分动来动去,所以胡言乱语吓吓你,让你安分些。”
安汐哼了声,不信他的说辞。
“汐汐,连戎是正正经经的造型师,只是有时候管不住嘴巴,欠教训。傅谨言把安汐从身后拉出来,大手触及她潮湿冰冷的手心,眉头蹙了蹙,黑眸冷冷扫向一旁趁两人不注意偷偷往里退意图消失的连戎,手藏到身后伸出三根手指。连戎立即哀号――天啊,一时管不住嘴巴竟然又要多卖身三年作为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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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订婚宴的途中,安汐仍没从连戎带给她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一想到那双不知道摸过多少死人身体的手碰过她的身体她的脸,她便有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来爬去的错觉。总是忍不住想去擦。
傅谨言看她一眼,忽道,“汐汐,我有些渴,你拿瓶水给我。”
安汐淡淡应了声,弯身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volvic拧开瓶盖递过去。
傅谨言接过喝了一口又递回给她。
“很漂亮。”他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安汐愕然,双手握着瓶身冰冰凉的volvic,不解问,“你刚才说什么?”
傅谨言倾了倾嘴角,“你,很漂亮。”
安汐震住,随即惊讶地瞪大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傅谨言硬朗的侧脸,感觉仿佛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轰地一涌而上直冲头顶,全身滚烫。
他,居然说她漂亮?没听错吧?
没听错吧?
“鞋子那么高,穿着难受么?”据他目测,那双黑白豹纹水钻细高跟鞋的跟高度至少有十公分。
安汐下意识的去看脚,然后摇头。
她虽然长这么大还没穿过高度在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但也许是还没穿多久的缘故,所以并没觉得难受。
“如果宴会中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人找鞋给你换或者提前带你回家。”他语气一贯的温和,言语间的关心却毫不掩饰,让安汐胸口一暖,心里某个地方软软的,粉润的嘴角勾出一抹羞怯的笑。
傅谨言从后视镜里瞥到她嘴角那抹笑意,知道她已经忘了连戎带给她的恐惧,轻轻一笑,回眸看向前方的路面。
订婚宴是在男主人家的别墅进行。
全场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安汐好奇订婚的男女主人公是谁,刚想问傅谨言,却意外从三两个名门淑女口中听了个大概。
原来订婚宴的男主人是d市商业大鳄的独子,而他的未婚妻则是b市知名投资人的千金。
门当户对的联姻,宴请的宾客自然以政界要员及其家属为主。安汐猜想傅谨言之所以在受邀名单中很可能是因为他是傅氏的老总,又是b市各大行业的投资人,少不了总要和一些政界要员打交道,久而久之自然成了朋友。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两人刚到达会场中心,便断续-有些眼熟的面孔簇拥过来和傅谨言握手寒暄。
而其中竟然包括b市副市长邵谦雄和规划局局长卫江荣。
“傅总许久不见似乎又比以前英俊挺拔了一些。我们这些老家伙往顾总身边一站,那简直没得比,反而更衬得傅总英气逼人呐。”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安汐怎么也不会相信印象里严肃冷峻如一座雕像的邵谦雄也会有这么阿谀奉承到近乎狗腿的一面。
可傅谨言只是个商人,他堂堂一个副市长为什么要狗腿顾筠尧?
疑惑间,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道目光盯着看,安汐下意识往傅谨言身后躲。
傅谨言神色不变地继续和那帮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手却摸索到她的牵住,拇指指腹在她手心画了一下。
安汐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正觉纳闷,眸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入口处往这边走来,整个人顿地一僵。
要不要这么巧――顾珩和傅谨言参加的订婚宴竟然是同一家!
她心慌的立即撇开眼,缩着肩把头更往傅谨言身后躲,恨不能钻入他西装内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存在。
真是倒霉透了!早知道猜这么准,今天她应该去买彩票的。
“汐汐?你怎么了?”傅谨言将紧拽住他外套的女孩儿强行拉到面前,“你是打算把我的外套拧成梅干菜么?”
他话一落,安汐立即羞红着脸松开手,却仍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向身后是否就站着顾珩。
“傅叔,我脚有些痛,找个角落坐坐吧?”傅谨言点点头,似没察觉出女孩儿的反常,牵着她的手走到会场中心,途中顺手拿了杯果汁。
傅谨言把她带到户外的露天游泳池旁。
“你在这等我,我去和宴会主人的父亲打个招呼便过来。”他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她,淡声道。
安汐点头。
在傅谨言离开时又喊住他,“你快点。”
傅谨言笑一下,离开。
安汐懊恼地叹气,举杯到唇边喝了一大口,突然听得‘咕噜’一声怪响,小脸顿地羞窘成一团。
一整天了,却只吃了点零食和一个半苹果,不饿才怪。
呼吸里掺入食物的香气,她仔细嗅了嗅,判断出是从会场里飘来的,不禁有些失望。
如果为了填饱肚子而冒着被顾珩发现的危险去拿食物,那她宁愿饿肚子。
反正傅谨言不会让她等太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真的是你?”
笃定的语气自头顶落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犹如一枚毁灭性十足的炸弹在耳边爆开。脚步声响起,一双橙色皮鞋映入眼帘,安汐却不敢抬眼。
“小汐,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就这么让你厌烦,你连看都不想看?”
魔音穿脑,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安汐无处可逃。
死就死吧。
她咬牙深呼吸,抬头,脸上勾扬起傅谨言在路上教会她的大方得体的笑容。
“顾珩哥,好巧。”
在她抬头的瞬间,顾珩呼吸微微一窒,脸上的神情出现片刻的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