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丫蹲在顾胜昔旁边,声音小得只有她们三个可以听见:“谢谢,我知道说话的人是你。”
顾胜昔不由得惊讶,这姑娘好像跟他们知青点并没有什么来往吧?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那个说话的人?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想骗你,反正,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就好了。”她笑得坦坦荡荡,隐瞒得也坦坦荡荡。
顾胜昔觉得何小丫有点奇怪,也不是全然因为她刚才那句话,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何小丫找了个地方拿了捆摔完的花生秧子当坐垫,又在花生垛子上提过来三捆花生也跟着摔起来。
“小丫,你今儿个不用上工了?”张红梅问她。
“嗯呐,大队长给我开了介绍信,明天我回学校交学费,后天就开始回学校上学了。”
“哎呀,那可真好。其实能多读书还是尽量多读书,你那些话说的都挺有道理的,到什么时候多学点知识都比俩眼一抹黑、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的文盲强。”
何小丫一边“哗啦、哗啦”的摔着花生一边说:“红梅姐你说的对,是我以前太老实了。”
“你帮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何小丫回头问顾胜昔。
“我叫顾胜昔。”
“你……咋才这么大点就下乡了?你家里也舍得?”何小丫看顾胜昔的目光里带着怜惜,想来家里也有作大损的牲口爹妈,顾知青看着还没她胖乎,应该连十五都没到吧?
“小昔就是典型的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家里条件好,而且也没必要非得下乡,可她那个后妈爱表现,主动把小昔给报名了。”
张红梅气鼓鼓的说,顾胜昔看见她说完之后嘴巴依旧一开一合,看口型是在说“这俩缺德玩意儿”,但是当着顾胜昔的面骂人家父母毕竟不太好,所以张红梅选择静默模式发泄。
莫名有点可爱。
何小丫也看见张红梅表情丰富得快唱大戏了,也禁不住“咯咯”的笑。
她帮着顾胜昔摔了一个上午的花生,不得不说何小丫干活的确是把好手,又规矩又爽利,虽然后来顾胜昔跟张红梅都知道她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但是两个人从心里都不反感这个人。
何小丫的确是过来感谢她的出言提醒的,不过后面开始旁敲侧击想要通过她们两个了解苏茉这个人。
顾胜昔忽然想起,好像何小丫挖人参就是因为被苏茉发现了才闹得最后大家都知道了。
人心都是自私的,别说何小丫,就算是顾胜昔自己发现人参她都肯定不带交公的,除非不得已。
何小丫为什么要打听苏茉其人呢?总不会是为了感谢她帮助自己辛苦挖了棵五十年的人参最后却只得了张自行车票吧?
女知青点里的人,严格说没谁是完全意义上的好人,包括顾胜昔自己。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胜昔觉得苏茉看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顾胜昔想了想,最后加了一句:“我也说不好苏茉这个人,就是她总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一样。”
何小丫站起身来扒拉扒拉身上的土:“你们小心着点她,这个人啊……”
她呵呵哂笑之后没再说什么,只挥挥手说,最近这两天可能要给知青们放假,月底差不多要砍大白菜,到时候可能就不放假了。
“你们要是没啥事就去县城溜达溜达,队里牛车要去,一个人五分钱。”
顾胜昔眼前一亮,刚好过两天她要发第三封电报,想必云海岚现在以为已经彻底解决了她这个小麻烦,呵。
由于有了何小丫的帮助,下午顾胜昔跟张红梅早早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张红梅还想再领一垛,多赚工分多换粮,这年头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粮食和钱是万万不能没有。八壹中文網
顾胜昔说:“红梅姐,也没多长时间就下工了,你还得提前一会回去做饭,与其摔花生还不如去山里拖点柴火回来。”
张红梅一想也是,她今年才拾了两捆柴,山货也没弄多少呢,想想家里每年都会来信不是要粮食就是要干货就一阵心烦。
“走吧走吧,去前山拖柴当休息了。”
顾胜昔统计了一下,现在已经有两千三百多积分了,距离兑换积分最少的存储功能差两千六百多积分。
哎,再次感慨一下,她就是个悲催的打工人。
两个人走到知青点还没等进院子,一个孩子“噔噔噔”跑过来问顾胜昔:“小昔姐姐,狗剩哥问你还要鱼吗?”
“要,啥时候有都要。”
拿糖换鱼她可以一直换。
拴娃很高兴,一张小脸像是被花狗舔过,咧开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小奶牙:“小昔姐姐我的头好了。”
张红梅一脸讶异:“你什么时候跟这帮小混世魔王们混一块去了?”
“他们挺好的啊,哪里混世魔王了,可乖了。”
拴娃一边“嗯嗯”答应一边猛点头,已经短了些的衣服被腆起来的小肚子顶得往前撅撅着。
顾胜昔看他头顶化脓的地方已经结痂,肿胀的地方也开始消肿,满意的点点头:“拴娃可真乖。”
假装从兜里摸出一块橘子糖递给他:“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拴娃吞咽着口水:“我奶说不许白要别人的东西。”
想来是她给的糖被老太太发现了。
顾胜昔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刘家大队是个屯风很好的村子,安营扎寨快十天了,屯子里的极品就只发现李桃花一个,啊,不对,大概何小丫家里也有几个吧?
“一会不是要跟小昔姐姐换鱼吗?怎么说白要呢?”顾胜昔又把橘子糖往拴娃跟前递了递。
拴娃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把背在身后的东西拖出来递给顾胜昔:“那我给你吃这个,黑天天,这棵可甜了。”
想想又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补充:“没有你的橘子糖甜,不过就差一点点。”
他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在小手指肚上掐出一个痕迹:“就差这么一点点。”
于是张红梅这个晚上就多了一项活计——腌制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