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段时间大家都没闲着。

程安邦忙着小河沿事件的后续扫尾工作。

关于小河沿大队迪特事件，虽然看起来功绩很大，也的确消除了一个可能会危及到锦岭市乃至整个东北的潜在威胁，可是案犯们被押解进京，上面震怒更多于高兴。

这也正常，任谁发现已经和平的自家地盘里，竟潜伏着一个全员迪特的特务村，而且一潜伏就是几十年，心情恐怕都不会太美丽。

上级单位派遣了一整个团队过来处理小河沿事宜，完成对接之后程安邦这个地方父母官在这个团队里都只是个听命令的小弟。

所以他其实扫的主要是关于君凛和顾霆的尾。

小河沿大队那群迪特也不全是狂热的天皇追随者，突破口一旦被撕开，掩盖了几十年的小河沿内幕像是内涝城市的下水道，脏污且汹涌而来。

顾霆存在过的痕迹自然很容易就被有心人捕捉到，完全清除痕迹基本不可能，那就只好以假乱真，混淆视听。

程安邦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一具尸体来冒充顾霆。

包括“牺牲”的林君同志被炸得到处都是的遗体，由于实在拼凑不全，被直接在帝都火化之后带回刘家大队安葬，林君同志有幸成为很早一批被火葬的先驱者。

林君的追悼会在长河县举行，墓地在刘家大队，刘永贵作为大队长以及林君为数不多的亲人全程参与，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像个悲伤而无助的孩子。

让很多人都鞠了一把同情泪，以为他真的死了表弟。

如果这个时代有互联网，刘家大队必定长挂锦岭地区热搜第一名。

别的大队丢只猪都是轰动全村的大事，他们大队丢人都已经稀松平常。

不到半个月丢了四个女娃子，后来好像是找回来两个，另外两个听说搅进小河沿事件里，至今两个女娃还下落不明，进了那种地方，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事实上最后丁五一、罗秀芝以及之前“嫁”去小河沿大队同样不见踪影的苏茉知青，三人殊途同归，全都被认定已经死在小河沿大队的地下实验室里。

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从地下建筑里弄出来的标本和实验记录判断，这些年死在小河沿的人数起码已经过百，有的知道名字对不上尸体，有的尸体不知道是谁，还有的连尸体都拼凑不全的，左右也不差刘家大队这三个找不到尸体的。

再说，根据调查以及刘永贵这个大队长亲自证实，这三个女知青在知青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自私任性，好逸恶劳，没有是非观和集体观念，安排成失踪被杀已经算是全了她们的名声，否则这三位农场1劳1改都是轻的。

只是小河沿迪特事件兹事体大，不能拿出来在明面上说，因着之前程安邦打着围剿迪特的借口，索性就把这件事坐实了，刘家大队那三个女知青就是被迪特拐卖并杀害了。

因着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最后小河沿事件的官方定论是，这个大队潜藏了几个迪特，常年靠抢劫、倒卖人口获得利润，用来制造恐慌，破坏社会建设，现已全部被抓捕。

县里有些不能告破的人口失踪案一并都算在小河沿头上，那些找不到苦主的标本也填了很多悬案。

不过倒也真的有不少附近大队在里面找到失踪多年的社员，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何小雅跟顾胜昔也是在参加完林君的下葬仪式才得知的这些细情。

看着刘永贵两鬓又平添不少白发，头顶地中海愈发闪闪发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似乎小表弟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顾胜昔心里十分愧疚，可是又不能对他明说。

“娘的，咱们也是才知道原来祖忠心那个老东西……啊呸！那根本就不是祖忠心，是他娘的小八嘎假装的，光荣牺牲的是咱们的人，好处却都叫小八嘎浑水摸鱼给弄走了，他们屯子是故意搞得那么穷的，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上面注意树立典型！”

小河沿大队是整个长河县都出了名的穷地方，之前因着祖忠心家一门四烈士，县里想要照顾一下烈士家属，让英雄福泽故土，能被人永远纪念，于是给了小河沿大队不少资源和政策，不料全都被祖忠心和大队干部坚决拒绝了，理由就是他们决不能给英雄抹黑。

谁照顾他们大队就是瞧不起那些牺牲的英雄们，小河沿大队可以没本事，不可以没骨头！

于是小河沿大队就成了越穷越光荣的地方。

可光荣它不挡肚饿，日子总得过下去，于是这里渐渐就成了被嫁娶冷落的地方，外面的姑娘不愿意嫁过来，他们屯子的姑娘也不想往外嫁，导致整个屯子越来越封闭，也越来越贫穷。

“现在一分析，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外人去他们才好成天跟耗子一样去鼓捣那些地底下见不得光的东西，反正有那四个烈士顶着，谁也不敢太为难他们。”

虽说那四位烈士为国捐躯，心甘情愿，可是一想到他们是被一个假扮的爹哄去前线，牺牲后又成为别人家利用的资本，就好气呦！

脸色铁青的刘永贵抓起头上的帽子摔在掉了漆的办公桌上，明显心里还有一箩筐事关族谱的脏话想要倾吐一下，看看办公室里好几个小姑娘，喉咙滚了滚又尽数咽了下去。

他拍拍心口给自己顺气，他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要注意素质，他如今是锦岭市先进大队的大队长。

可心里就是憋屈啊！

那帮王八犊子，祸害死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呐！

听说就为了测量人能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就弄死十多个人，那也是投爹投娘好不容易轮到一次做人的机会啊，凭啥就叫小八嘎给弄去地底下做那些实验？

损犊子玩意儿！

咋不拿他们自己人做实验？

不期然又想到了“小表弟”，好不容易被三爷从深山老林里带出来，还没过上两年好日子，又……

刘永贵眼圈一红，眼看就要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