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笑着上前，替顾玉珠把散落的碎发掩到耳后，温声说道：
“长姐赔不是就赔不是，何必要打自己呢。这张脸可是要在宫宴上献舞的，若是因为我打坏了，我都不知如何跟太后交代。”
顾玉珠抽噎道：“娘娘也知晓我今日来找你道歉，姐姐是自愿打的，姐姐也该打，你下不了手，姐姐就自己来……”
顾玉珠手刚举起来，就被顾凉攥住，强硬地按了下去。
面上依旧平静温婉地说道：“大可不必了。嬷嬷站得远，别到时以为，是我逼的姐姐，把嘴巴都打出了血了。”
顾凉抬手抹去顾玉珠嘴角的血迹。
慢悠悠地说道：“而且姐姐跟我赔什么不是……姐姐真正应该找的，是子丹公主才对。”
二人对视，顾玉珠嗬嗬喘息着，眼底神色昏暗。
顾凉叹息声道：“不过姐姐也应该跟爹娘赔罪，因为长姐，坊间议论纷纷，不管是父亲还是外公，都被长姐牵连。长姐还是在宫宴那日好好表现吧，若能在宫宴大放异彩，也算将功抵过了。”
顾玉珠嘴角绷直了，凝着顾凉的眼神深处，带着怨憎和熊熊燃烧的战火。
顾凉推着她走到那嬷嬷面前，笑盈盈道：“长姐这些日子，劳烦嬷嬷照顾了。”
“长姐并未对我做错什么。她的伤，劳烦嬷嬷寻人替她治一下。大长公主那里还等着我，便不多留了。”
顾凉转身离去，任嬷嬷抽出绢帕替顾玉珠捂着嘴角。
心疼地说：“顾小姐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老奴瞧永宁郡主心比石头还要硬，您都这样了，她还笑得出来。”
“姣姣定是还怨着我，虽然我帮秦王下药，是出于无奈和好心，可……可姣姣怕还是心里有疙瘩……”
任嬷嬷撇了撇嘴，“真是跟那安贵妃一模一样。偏要立个牌坊，也不知当初是谁缠着秦王的……”
任嬷嬷扶着顾玉珠往住处走，嘴巴仍然不停着，碎碎念叨：
“永宁郡主真是难伺候，还善妒，明明顾小姐也与秦王青梅竹马，侧妃的位子宁可给其他人，也不肯给亲姐姐。顾小姐如今主动让位，要撮合她，她还偏要立个牌坊磨磨蹭蹭的……”
“老奴估摸着，郡主恐怕也是早就反悔了，估计借题发挥，想要攀镇北王去。顾小姐可真可怜，怎么摊上这么个妹妹。”
顾玉珠静静听她念叨，偶尔不痛不痒地给顾凉辩驳几句，但总是不说到点子上。
到了太后寝宫门口，任嬷嬷才放开她。
“老奴得去伺候太后了。小姐喊绿槐请太医赶紧给您瞧瞧吧。”
顾玉珠笑着冲任嬷嬷道谢，“之前给嬷嬷送的燕窝，吃着还好吗？我这里还剩些，待会儿遣银耳给嬷嬷送去。”
任嬷嬷笑逐颜开，“特别好，小姐太慷慨了，老奴都要吃不完了。”
“嬷嬷一直照顾我，我现在回不了府，没什么其他东西感谢嬷嬷，这些燕窝我吃不惯，嬷嬷就不要客气了。”
任嬷嬷扭捏着身子，点点头答应了，“那就谢谢顾小姐了！”
走出老远都还能听见，她占了大便宜的偷笑声。
顾玉珠脸上客气的笑容慢慢淡去，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
自己扶着墙根缓慢地往后殿走去。
想着任嬷嬷那个碎嘴巴，一定会把刚才的事跟太后说，顾玉珠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灿烂。
不枉她把顾府送来的补品，全给了那个老东西。
只要她不停地在太后耳边，灌输自己的好和顾凉的恶，自己就能一直得太后的恩惠。
太后并非皇帝亲母，因为身份尴尬，一直很少住在邺京，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再好忽悠不过了。
她刚迈进后殿的院子，就有人跑了上来，扶住了她。
夸张地嚷嚷：“小姐的嘴巴怎么破了？您不是找三小姐了吗！难道是三小姐！”
院内院外的宫女太监暗暗往这边看，挨在一起嚼舌根。
“三小姐……是永宁郡主吧？”
“难不成姐妹俩吵架了？郡主下手真狠，可是亲姐姐啊……”
“顾小姐性子挺好的，真可怜。”
顾玉珠按下绿槐的胳膊，温声说道：“别瞎猜了。你去太医院，找杨大哥给我配一些药过来。”
“奴婢现在就把杨太医找来！”
绿槐急急忙忙跑出了寝宫，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玉珠受了多大的伤似的。
没过多久，一个青年背着医箱急急忙忙闯进了内宫。
“小姐！杨太医来了！”
顾玉珠坐在暖阁，听见绿槐的话立即站了起来。
绿槐领着杨斌撩开暖帘走了进来，顾玉珠责怪地看了眼绿槐。
“只是小伤，杨大哥还有其他事要忙，你怎么能……”
杨斌放下医箱，义正词严道：“这哪里是小伤！”
他走近顾玉珠，满眼心疼，忍着怒火问道：“是谁干的？”
那么清晰的巴掌印！
“玉……顾姑娘的性子也好了！怎么能任人欺负呢！从杨某第一次见到你，便一直在给你治伤……你，怎么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杨斌不满地回眸看向绿槐，低吼：“你怎么做丫鬟的！”
绿槐跪下哭道：“是奴婢失职。以前小姐在皇后娘娘宫里，夫人不许人跟着，奴婢也只能在尚书府给小姐担心。今天是……小姐去看三小姐，奴婢本以为三小姐不打紧的，可是小姐回来就……”
杨斌面露怒容，看向顾玉珠问：“又是顾凉干的？”
“不是的。”顾玉珠摇摇头，“是我自己打的……我对不住姣姣，想让她原谅……”
“有什么要原谅的。逼你下药的是秦王，你甚至还想了要救她，而且最后她也没与秦王和子丹王子如何。你是无辜的啊。”
杨斌心疼极了，“你为何总是如此逼自己，去为她着想呢？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牺牲自己……”
顾玉珠退坐到炕沿，表情平静温柔，笑着摇头说：
“从小我娘就更疼姣姣些，我不能让我娘为难啊。”
“她给你的锦被里掺的都是碎纸！”
杨斌心都要碎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怎么能这么温柔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