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捏着茶盏，平复着呼吸，冷声说道：
“本夫人平日不爱与你计较，不代表我脾气好。你的小心思放在老太太和顾臣烨身上，都随你，可你若是敢对我孩子们下手，别说是你，就是你沈家，都给我当心着点！”
叶氏将茶盏往地上一砸，茶水和碎瓷片溅了满地，屋内所有人都被震慑到了。
叶氏和顾凉离开以后，顾笙才手忙脚乱喊来几个侍女：“快扶姨娘回房去，赶紧找府医来看看！”
沈姨娘被搀走了，顾笙走到顾老太太身边，义愤填膺地说：
“祖母，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沈姨娘就是再蠢，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光明正大！”
堂内女眷纷纷点头附和，大房林姨娘说：“五姑娘所言在理，而且沈姨娘平日最敬重夫人，是从没出过错的。”
“老身心里都有数！这件事指不定是谁干的。”
顾老太太本就偏向沈姨娘，屋内这三言两语的，更坚定了她心中想法。
宁氏阴阳怪气说：“大嫂是不是疯了啊？突然发这么大火，刚把四少爷打成那样，又把沈姨娘打了，不知道下次发疯，是不是就要打到大哥，打到其他人身上了……”
“真是反了……”顾老太太边磨牙边说。
顾凉送叶氏回了院，进了房就喊了平安铺床，在香炉内点上了安神的香。
“娘累了一晚上，今天就别做其他事了，好好睡一觉。”
顾凉撒了她自己调配的安神香，药效更好。
叶氏扶着额坐在暖炕上，背脊压得很弯，闭着眼睛说道：“等你外公回来，娘打算把你弟弟送到沛国公府去，让你外公带着他。”
叶老将军雷霆手腕，教子就没出过错，膝下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都是朝廷栋梁。
哪里像叶氏膝下这两个，顾行川暂且不说，顾知进真是让她愁坏了心虚，心口这会儿还涨得发疼。
顾凉倒了杯水给叶氏递了去，“娘好好休息，就先别想顾知进的事了。”
屋内的香气闻着舒坦，叶氏纷乱的思绪有所好转，接过水喝了两口。
安神香效用发作得很快，顾凉没坐多久就主动离开了。
走出叶氏的院子，玉壶才问：“小姐可要去看看四少爷？”
昨天晚上顾凉可真是没留情，以沈姨娘的名义，大鱼大肉的往祠堂里送。
半夜陪叶氏去的时候，顾知进浑身红得像被开水烫了似的。
顾凉冷漠道：“又死不了。”
须臾又说：“找人把他院子看住了，伤势好了也别放他出来碍眼。等外公回京直接送去沛国公府。”
她娘这次也是终于狠了心，只希望顾知进在叶老将军手底下，能有点好转，否则他还是滚得离邺京远远的，对谁都好。
……
会试风波渐渐过去，邺京上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这日，几辆青蓬马车疾驰而来，缓缓停在尚书府门前。
马车上走下一青衫少女，一头青丝及腰，柳叶弯眉，杏眼桃腮，娇俏又灵动。
府上奔走相告，“六小姐回府了！”
前堂内，顾老太太拉着顾榕榕不撒手，摸着她的脸不停念叨：“榕榕瘦了，这一路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啊？”
“为爹爹和祖母前去，在太祖母床头尽孝，怎能说是去吃苦呢。榕榕一点也不觉得苦。太祖母现在身子好了，爹爹和祖母可以放心了。”顾榕榕笑着说。
她是年前六月就离京了，因为当初顾家分家，顾臣烨高中以后，接了爹娘兄弟到京城，爷奶留在了州府。
去年说太夫人重病，顾臣烨的堂兄弟说想要他接了太夫人，到邺京养伤。
顾臣烨心里知道，他那群已经分家的堂兄弟，一直紧盯着他府邸这块肥肉，顾臣烨不可能主动给他们机会。
顾榕榕就主动请缨，扛起了去照顾太夫人的任务。
顾老太太看了眼跟在顾榕榕身后的陌生男女，眯着眼睛迷茫地问：“那这两位是？”
“老夫人！我爹是顾家老三，和堂叔是堂兄弟！我爹说了，这次多亏堂叔遣了榕榕妹妹去照顾，太祖母才能转危为安。我们怕妹妹回来不安全，所以特意护送她回来的。”
年长些的青年笑着说，“我叫顾舟，这是我妹妹顾茜，这次来也特意奉命，来您跟前尽孝一阵。”
顾茜笑着上前，给顾老太太捏肩。
顾老太太笑容干巴巴的，她已经记不清顾家这些亲戚了，从顾老太爷死后，她连他有几个兄弟都记不清。
可她记得当年分家，就是因为公婆更偏心前头几个，顾臣烨的束脩因为他们险些交不上，才闹分家的。
那几个怕也没想到顾臣烨真能高中，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才遣了儿女来攀旧情。
“榕榕回来了？”
顾臣烨正巧下值，回府听见下人议论，就直接来了前堂。
“爹！”顾榕榕娇笑着跑上前撒娇。
顾臣烨笑着任她闹了会儿，才看向屋内两个陌生人。
顾老太太给他介绍了番，顾臣烨也是料到会这样，皮笑肉不笑的说：
“行啊，那管家，安排南边两个空院子出来，给堂少爷，堂小姐住。”
“多谢堂叔！”
前厅里围着顾榕榕欢声笑语，一同跟去的宁氏女儿顾皎月却无人问津。
宁氏气不打一处来，偷偷拉着她回了住处。
顾皎月脸色难看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脸一皱，吐在了地上。
“咦~娘，你这房里什么茶啊，这么难喝！比老太太那儿的都差！”
“你先别计较这茶，你告诉我，去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宁氏心疼的摸摸她的脸，呸了一声，“那老东西真是瞎了眼了。我看顾榕榕白胖白胖的！哪里瘦了，瘦的还没你明显呢！”
顾皎月委屈的堵嘴，“娘你不知道，顾榕榕净会装模作样的！老太太现在病的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她什么都叫身边的丫鬟帮忙，等有人来了，再搭上两手，别人就都以为她伺候的尽心尽力！”
顾皎月伸出手，吭哧哭说：“我这手还给那老东西端了几回尿盆，擦了几回夜香呢！那顾榕榕什么都没沾手过。”
“什么？！那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