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臣烨这番话真是大有深意。
听着是在跟叶老夫人道悔,实际上句句讲自己从这件事里,往外摘。
为何放任老母欺辱夫人十多年,是因为身心报效朝廷,你敢说他有错吗?
叶老夫人气得脸上青白交加。
混账!实属混账!
邺京那般多的青年才俊,当年她和丈夫,怎么就眼瞎挑到了这个贱人的身上!
叶老夫人气得发抖,叶洹也是一样,可恨他未入内阁,也不在都察院,否则他一定参死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正在这时,堂外闹嚷嚷,传来一声轻喝:
“都闪开!镇北王带陛下的圣旨来了!”
堂中皆惊,大理寺卿从上首走下来,急得崴了一下脚。
这大佛怎么来了一个又一个?!
百姓避让两侧,裴聿从马车上走下,身上还穿着朝服,大步流星走进大理寺府。
内侍江公公捧着明黄绢布紧跟在裴聿身后。
“参见镇北王!”
大理寺卿等人一齐见礼。
叶洹和叶老夫人心里犯嘀咕,此事会传到皇帝耳中不奇怪,可是皇帝会插手此事便有些古怪了。
说起来是臣子的家务事,皇帝作壁上观看看热闹也就罢了。
若是真的下旨处置了顾臣烨,那必定是有人紧抓不放,皇帝才会卖此人几分面子。
镇北王一向不爱管这些闲事,竟真为了顾凉插手这些?
二人心中感慨,叶老夫人看了眼顾凉,心下叹息,若是当初她也能多试探试探顾臣烨,兴许叶氏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裴聿迈进府内,与顾凉对视半晌,虽无半点交流,但眼神已明心意。
顾凉垂首跟其他人一起行礼,嘴里却扬了起来。
“本王随内官一起来送皇兄的圣旨。事不宜迟,江公公宣旨吧。”
裴聿一声令下,江公公卷开明黄布帛,清了清嗓。
府内外顿时跪了一片。
“朕闻户部尚书顾臣烨家中纷乱,倍感忧心。户部尚书治家不明,何以治户部清明!自即日起,着顾臣烨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出!钦此。”
顾臣烨跪在地上,思绪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江公公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尚书大人,陛下还说了,要您日后,领着您的母亲,亲自登门跟沛国公府赔不是。只有得了沛国公府的宽恕,您的母亲才能继续留在邺京,您才能复职。”
叶老夫人和叶洹深吸了一口气。
不约而同地向皇宫磕头。
“谢陛下!”
府外百姓议论纷纷,无不赞许皇帝治下严明,旨意下的甚好!
江公公宣读完圣旨,便打道回府了。
三人笞刑还未结束,叶老夫人出够了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斜睨了顾臣烨一眼,气定神闲道:“老身想领婉梅和姣姣,回沛国公府住一阵。你可有异议?”
顾臣烨哪里敢有异议,咬着牙低着头说:“应该的!待小婿安顿好母亲,亲自上门迎婉梅回府!”
“哼!”
叶老夫人哼了一声,经过裴聿面前时,笑盈盈说:“王爷若不嫌弃,老身府上备了薄茶,可请王爷上门一品。”
裴聿拱手作揖,“那本王就叨扰了。”
顾凉挽着叶氏的手,悄悄冲裴聿眨了下眼睛,嘴角的笑容敛不下去。
上了马车以后,顾凉还悄悄从漏窗往后看,镇北王府的马车离了一小段距离,紧跟在后面。
“姣姣!”
叶老夫人喊了好几句,顾凉才回过神,羞赧一笑。
“外祖母……”
“就是再舍不得,待会儿回了府,你再好好的看。你这样伸断了脖子也看不着啊!”
叶老夫人的笑带着善意的揶揄。
“才回来几日便想了,我是留不住你多久了。”叶氏点了点顾凉的鼻尖。
今日实在是舒爽,叶氏笑都大声了不少,满脸的轻松。
叶老夫人捏着叶氏的手,眼圈发红。
“母亲这些年叫你受委屈了……”
“娘切勿这么说。我已经嫁出门了,闹出这种事,也是女儿性子太软,以前本以为退几步便能熬过去,家和万事兴。不成想那群人得寸进尺。女儿就是后悔,因为这个叫姣姣吃了许多苦!”
母女俩抱头哭了起来,顾凉坐到叶氏身旁,慢慢给她顺气。
叶老夫人抹了把眼泪,挺直了腰杆,“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待。婉梅,日后回了尚书府,那顾孟氏经此一事已经不足为惧,你既已知道他顾家人的德性,便不要再忍气吞声。往后几十年,你得立下个气势,否则老了岂非……”
顾凉打断了叶老夫人。
“外祖母放心,我娘晚年必定过得舒坦安心,不会再叫琐事烦忧。”
她不可能再让母亲,跟顾臣烨那个伪君子纠缠一世。
短短几句,马车已经驶到了同一条街上的沛国公府。
叶二夫人站在门廊下观望,瞥见沛国公府的马车,赶紧走了过来。
“娘!妹妹!姣姣!你们可回来了!”
叶二夫人早早从派去的小厮口里听到了结果,眼下喜不自胜。
“我已经叫下人去备膳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定要一起好好吃一顿!”
裴聿从马车上走下,叶二夫人吓了一跳。
“参见镇北王!”
裴聿走到顾凉身侧,示意叶二夫人不必多礼。
“别在这里站着!”叶老夫人看了眼顾凉。
顾凉笑盈盈领了裴聿进府。
叶二夫人不知圣旨的事,喏喏跟在丈夫身后。
叶洹笑着把后面的事跟她讲了,叶二夫人出神的点点头。
嘴巴一秃噜:“这姣姣的魅力,也太大了些……”
叶老夫人命府上在前厅大摆宴席,只差把喜字写在脸上!
酒足饭饱后,已经明月高悬,叶老夫人和叶氏中途醉酒,已被扶进房里了。
叶二夫人还能强撑坐着,也已经是双眼迷离。
裴聿这时才起身告辞,叶洹本欲相送,看着紧跟着站起来的顾凉,当即反应过来。
“姣姣,你送王爷离府吧!我先把你二舅母送回去。”
也算各司其职。
顾凉领着裴聿离开前厅,廊下宫灯散发着暖光,月色撒在庭院中,气氛和谐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