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
顾凉淡淡道。
叶舒表情有些微妙，“表姐就这么信镇北王？”
顾凉向她看去，见叶舒满眼担忧，忍不住笑了声说：“就算抛开感情，从利益切入，皇叔娶了姜宝兰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姜宝兰的父亲姜宗维，就任淮安总督的时候，他手上的兵权还算有点用处。可当年他平乱有功被升任后，便一直在京中教导太子，坐镇兵部，每日游手好闲享清福。做的事不过是看看下面递上来的折子。”
“时过境迁，他手下能用的只有一小部分京军，和京畿附近的军队。我之前听表哥不止一次提起过，京畿的军队军纪松散。”
顾凉坐直身子，讽笑声道：“你说这样的军队，要来有用吗？北地三十万大军，无不是能以一当十的悍将，这种京军要来也是拖累。姜家不是想帮裴聿，而是要帮她们自己。”
“对皇叔而言，姜家的军队只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可姜宝兰若是做了镇北王妃，成了国母，皇叔的亲眷少之又少，他登基后整个朝堂都是姜家的天下，外戚掌权，姜家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顾凉说罢，倚靠在车壁上，静静看着叶舒，等她慢慢消化。
好半晌，叶舒才慢慢合起僵直的下巴，“表姐，你、你真厉害。”
听了顾凉这番话，叶舒也不觉得担心了，回了府她便高高兴兴回了院子，说要把今日叶琪出丑的事告诉二夫人。
顾凉施施然挥手跟她告别，回院子的步伐都轻快极了。
可惜还没走到垂花门，便被追过来的秀嬷嬷叫住了。
“小姐，顾老爷领着顾老太太来了，眼下正在前厅。夫人已经去了，叫老奴将您也喊过去。”
顾凉有些惊讶，忍不住笑了，“这才几日便来了，顾老太太身体不错。”
秀嬷嬷也跟着笑，“趴在板子上让下人抬进来的，人看着瘦了一圈，真是应了天道好轮回这句话了！”
顾凉心情不错，跟着秀嬷嬷来到前厅，刚迈进院子，正好听见顾老太太在跟叶氏道歉。
“大媳妇，你看老身伤得这么重，还坚持跟臣烨来找你。老身知道当年委屈你了，老身跟你赔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你便跟臣烨回去好好过自己吧！若是因为老身，拆散了你们老夫老妻，老身下去也对不起早死的先夫啊！”
顾老太被两个嬷嬷架着，疼得龇牙咧嘴，这番话说得倒是挺诚心，也不知道顾臣烨来之前跟她叮嘱了什么。
顾臣烨跪在叶老夫人和叶洹跟前，顾老太说完，他便道：
“母亲，二哥，之前我因为朝务疏忽了内宅，委屈了婉梅，我已是知道错了！我今日是诚心请婉梅回去的！我娘也早已给我保证了，日后绝不会再对婉梅，有一点坏心。若再犯，她便回青州去！”
“呦。”叶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连连挥手，“可不敢，到时候再说你不孝生母，是被我叶家逼的。我们可是背不起这个罪名！”
顾臣烨满脸请求，看向叶氏的眼神深情款款。
“婉梅，你就信我一次。你我夫妻二十载，我保证日后会更用心待你！还有玉珠、姣姣！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这次回去我已经好好反思过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尺素，往叶氏递了过去。
“婉梅，这尺素上是我反思的错处，背面是写于你的诗。我是真心想要你跟我回去！顾家不能没有你！”
叶洹听得牙酸，他虽然也是文官，但平素最看不上只说不做的做派。
他拧了拧眉，对顾臣烨道：“你既然请我小妹回府，求她的原谅，便去她跟前跪。跪我母亲有何用！我和母亲都听小妹的。她若不愿跟你回去，你在我母亲面前漂亮话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顾臣烨眼底神情顿时变了，他连忙垂下头，遮掩眸底的不满和狰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叶氏接了尺素，扫了几眼。
若放在她二十来岁，看到这个必定感动的梨花带雨，再一笔勾销跟顾臣烨的矛盾，乖乖跟他回去。
但顾臣烨忘了，他们早已不是二十几岁的人了。
如他所言，夫妻二十载，她早就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了。
若不是因为被停了职，他哪里可能这么急着拽着他重伤未愈的老娘，来自己跟前求饶。
叶氏慢条斯理地折了尺素，丢在手边的桌案上。
“口说无凭，我怎知道你现在的话，不是哄我回去的谎言。说得漂亮不如做得漂亮。你回去吧，待我确认你是真心悔改，我再带着姣姣回府去。”
顾凉迈进厅中，背对着她的顾臣烨急得满头大汗。
“婉梅！可我不能没有你！你可知这几日我辗转反侧，一夜好觉不曾睡过！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我是真心悔改，你便跟我回去吧！”
他一咬牙，也顾不得男人的面子了。
一路磨蹭跪行到叶氏面前，试图去握她的手。
却被顾凉半路截住了。
叶氏抬头看看她，替她将垂下的发掩到了耳后。
询问道：“玩的可开心吗？”
顾凉欣然点头，她站的位子属实不太妙，看着像顾臣烨在跪她一样。
扑面而来的羞辱让顾臣烨倍感窒息，可叶洹的视线紧盯着他，顾臣烨不敢有一瞬露出狰狞。
他快速喘息，对顾凉说道：
“姣姣，你回来的正好。爹在劝你娘回家呢，你也帮爹劝一劝，爹已经知道错了！爹被朝务绊住，又被之前的顾桂迷了眼睛，冷落了你娘和你！爹已经知道爹错了。你跟爹回去，爹一定好好准备你的嫁妆！爹之前说……说的话，可全是气话啊！”
顾臣烨说的是，叫她一台小轿悄悄嫁进镇北王府的话。
“姣姣，你最懂事了。眼下你和你娘住在沛国公府，邺京已经很多闲话了。你和镇北王已经定亲，这女子母家是最重要的，爹不想你因为这种事，被镇北王府的人看轻！爹可是你出嫁的底气啊！”
“是啊姣姣，你便跟祖母回去，好不好？”顾老太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顾凉看看顾臣烨，又看看顾老太，乖巧的笑了笑。
“爹说的是，但我听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