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眼睛一眯,神色一厉。
刑官立即抬起宣纸,锦衣卫熟练地在他心口按压了两下。
男人大口喘息,眼底眸色渐渐清明,激动地挣扎:
“平川路!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是平川路!”
“我们第一次跟他商讨离开路径的时候!老大说陆路比水路方便!是他一定要我们走水路!说逃得更快!”
“老大标的陆路就是平川路!第二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身上的舆图掉出来了!上面红墨划了一条路!就是平川路!!”
男人喜极而泣,他有活路了,他能活了!!
戌十一长吁了一口气,表情已是十拿九稳!
这几日他们把嵬洲城那条山路,所通的几十条路径都研究过了,平川路正是其中之一!
而且眼前这群蛮夷,连官话尚且说不好,大雍路多,四通八达,碰运气的机会完全是零。
就是这条路,郡主有救了!
裴聿转身欲要离开,走到一半,忽然停下。
后知后觉似地喃喃说道:
“……本王差点忘了。”
躺在板上,目露劫后余生喜色的男人,身子猛地一弹。
裴聿随手抽了戌十一腰间的佩剑,剑尖划过青石砖,发出刺耳的嗡鸣,像一道催命符。
随着两刀利落地划下,男人的两只耳朵掉在了地上。
嚎叫声凄厉,裴聿眉头都没动一下。
依次把另两人的耳朵也割了,这才满意地将剑还给了戌十一。
“那个死了的,也一样处理。”
说罢,转身离开了刑室。
走出了一段距离,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才淡了一些。
戌十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快步追上裴聿。
“王爷!”
裴聿状态诡异的平静,正慢慢扯下手上沾血的黑手套。
在戌十一激动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丢在地上,徐徐道:
“调水路看守的将士,去平川路搜捕……将动静闹大一些。”
“是!”
戌十一是当是威慑耶律飒,连忙应下了。
……
一日后,金运河上,一艘商船正缓缓行驶。
耶律飒踩着木质台阶走到船舱中,这艘商船的船舱很大,两侧都有厢房,中间是一条过道。
他慢悠悠走到其中一间厢房门外,抬手敲了敲。
也不等里面回应,直接推开了门。
“听说姣姣不肯吃饭?”
顾凉坐在舷窗边上,背对着耶律飒,冷冷道:“被你恶心得吃不下。”
他自顾自走进屋内,装作苦恼地说道:“那可怎么办,离我们回到子丹,至少还有三个月时间,难道本王到时要娶一具,已经腐烂的骨头架子做大妃吗?”
“放心,在那之前,你会先被皇叔五马分尸。”
顾凉回眸一脸讥讽地看着他道。
耶律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几日他总是被顾凉拐着弯地咒骂,起初会觉得有意思,但时间长了,他骨子里的暴戾便被激发出来了。
更不要说顾凉三两句就要提到的裴聿,好像他对上裴聿,就必死无疑一样,真是可笑!
“你是不是以为,你的皇叔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耶律飒诡异一笑,“今早在码头停下的时间里,本王派人去查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顾凉看似无动于衷,实则手指紧攥。
耶律飒看出她的紧张,大笑道:“你的皇叔已经调离了水路关口的士兵,去守陆路去了!你猜是哪条路?”
耶律飒没有给她猜测的机会,自问自答:
“就是我们离开的那条山路,能通向北境的平川路!总算没辜负本王的算计,那四个蠢货真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裴聿。姣姣,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对你们大雍的话不太了解。”
他装出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实则眼底面上满是嘲讽,看着顾凉牙根痒痒。
“我知道裴聿会信的。就算他会怀疑那四个蠢货,可是他不会怀疑,你留给他的线索啊……”
顾凉心如擂鼓,眼睛微微泛红,鼻尖也泛着红,整个人像被欺负惨了的兔子。
耶律飒眼底暗色涌动,啧啧称叹。
“姣姣的确有勇有谋,只是可惜,你小瞧了本王。本王连你发簪的尖头都会磨平,怎么会给你留一包青豆呢……”
“也幸亏本王留了这包豆子,也好在姣姣真的用了。听闻那天下了一场雨,本王特意走山路,想留下车辙痕迹诱导裴聿,却被那场大雨冲平了,好在有姣姣的青豆,完成了本王调虎离山的计谋。”
耶律飒略一侧身,躲过了顾凉愤怒掷来的青花瓷用具,砸在门上摔了个粉碎。
“总之,现在没有人能救你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与本王回子丹大婚吧。”
他扬长大笑离去,侍女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碎渣,没好气地把吃食摔在了她面前。
“赶紧吃吧,别给脸不要脸了。去子丹有什么不好,王子这般雄才大略,迟早是要拿下大雍的。你是要当高高在上的王妃,还是过几年当一个败国奴?!”
侍女是个雍人,风尘气很重,是烟花之地的女子,顾凉第一日见她便知道。
这艘商船上,有许多伪装成雍人的子丹人,也有许多真的雍人。
但无一例外的是,这里的雍人全都是子丹人的走卒,浅显易懂地说,他们是一帮卖国贼。
顾凉呼吸吐纳了几次,看了眼面前的餐食,因为船在摇晃,她看了这些东西便想吐。
“我吃不下。”
侍女脸色扭曲,“你还想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船舱里太闷,我想去甲板上透气,就这么简单。”
顾凉与侍女对视,眼底神情平静,袖下的指尖却是慢条斯理的捻了捻。
皇叔若中计了,她便自救。
她要这艘船上所有子丹人,和卖国贼,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