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的骂声,这让姜陵又回忆起了豫州考县试那次,被堵在文院门口的画面。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凶险,一个行差步错,姜陵就会身死道陨,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文宫在骂声中已经开始轻微摇晃的感觉。
事实上这摇晃的幅度并不大,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至少远远没能达到能够让姜陵文宫震荡,开裂的程度。
只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文宫出现了摇晃,这也就意味着姜陵真实的心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现在李永就跟入了魔一样,疯狂的大喊着要将姜陵逐出学宫,收回文位。
关键偏偏他还一呼百应,这种情况出乎了姜陵的预料。
以姜陵对云家这个县城世家的了解,哪怕对方全力出手,也应该达不到这种效果才对。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肯定存在一些他不知道的猫腻。
果然,这时蒲新知凑到了姜陵的身边,脸色难看的低声说道:“应该跟你与沈无极的恩怨有关,凉州虽然普遍憎恶沈家,不过终究还是有软骨头早已暗暗投靠。”
听闻这话,姜陵微微皱眉,心底油然生出厌恶之感。
现在沈家虽然在皇城作威作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要知道,皇室还没倒台呢!至少余威尚存的皇室五年的时间是可以撑住的。
明明局势还没彻底明朗,可凉州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投靠了反贼。
这跟卖国有什么区别?
就这么想要改天换日,做那从龙之臣吗?
李永表情扭曲,甚至达到了狰狞的地步,恨恨地看着姜陵说道:“姜陵,在这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你无话可说了是吗?还不快滚……”
李永的话还没说完,卧在姜陵脚下一直闷头吃饭的黑胖突然抬起了头,张口就是一口浓痰喷出。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浓得发绿的粘稠物如离弦的箭般,发出刺耳尖锐的破空声,直直地飞向李永,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哎哟!”
那时的李永正慷慨激昂的读着台词呢,谁曾想到黑胖居然说出嘴就出嘴。
只听见他惨叫一声,几道血箭冲天而起的同时,身体倒飞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他被反应过来的同伴扶起时,人们看见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顿时用一种惊骇不定的目光望向了黑胖。
这头牛犊子实力竟然这么强??!
人们虽然对黑胖的灵性早有预料,可谁又能想到,这头黑牛羔子一口唾沫就能重创一名三之境的读书人。
看这情况,李永的鼻梁都被打歪了,那口浓痰顺着他的嘴巴流了下来。
“哞!”
黑胖对着李永怒不可遏的叫了一声,眼神中的愤怒就连再傻的叫花子都能看出,像是在说你这小子竟然也敢欺负我的人?
姜陵伸手鼓励似的摸了摸黑胖的脑袋,心想算我没白疼你这胖子。
李永被人们搀扶起身,瞧现如今这幅惨状,哪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人早就死在黑胖的浓痰下了!
李永怨愤地看着姜陵,颤抖着声音说:“姜陵,你竟然敢放纵灵兽在凉州学宫公然行凶……此事不会就这么完的,我定然会上报院长,除你学籍!”
正当李永等人好像准备离开的时候。
这时,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道枯瘦的身影步履蹒跚从外走了进来。
“上报?我看不用上报了,因为我已经听到了。”
人们听到这声音时,浑身一震,眼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果然,等他们彻底看清那老人的样貌后,无论是徐修筠还是赛凝雪,哪怕先前的姿态再淡然,此时也忙不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忙行礼。
“见过院长先生!”
人们齐刷刷的行礼。
只有姜陵一个人动也不动,鹤立鸡群般站在鞠躬的人群里。
“都是好孩子,起身吧。”
古院长和蔼的笑笑,一股无形的力量落在众人的身上,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神奇的直起了腰板。
等古院长走到李永身旁时,他笑眯眯地望向了对方,问道:“就是你说姜陵‘鬼山老母泪不休’的?”
李永被这一句话惊得头皮都在发麻,可即便再怕,他也只能颤抖着身体弯下腰,说道:“学生只是一时心急,所以才口不择言……”
话还没说完,就再一次被打断了。
“心急就可以乱说话了?圣人有没有告诉你,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古院长突然的加重语气,吓得人们微微低头。
此时,人们终于对古院长突然到来的目的有所猜测了。
难道……他竟是来帮姜陵的?!
俞梅等人眼底深处纷纷涌现出喜色。
而与之不同的,云承远的脸色则直接难看到了极致,愤怒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从眼中喷薄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去到哪里都有人帮你?
文会上是,柳村上也是。
为什么每次我即将把你打入万丈深渊的时候,总能有人出现拉你一把?!
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好?为什么我却没见到!
按道理来说,李永身为三之境的学子,是很惧怕院长的,换往日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训斥又如何?他还是会选择乖乖认错。
可今天明明一堆人在支持自己,凭什么院长还要站在姜陵的身后?
愤怒之下的李永直接失去了理智,猛然抬头看向古院长,怒道:“姜陵让自己的母亲不得不远走他乡,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孔圣可从来没有教过我说谎!难道院长先生你就一定要包庇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因为他会作几首破诗?!”
“破诗?”
古院长忽然笑出了声,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有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虽然有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加入到了声讨姜陵的队伍中。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然没人敢说姜陵的诗作是“破诗”。
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自然也是很显然的。
因为他们写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