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临近了,粗犷的嗓音响起:“小妹,哥哥来了,你受苦了。”
马匹上的人穿过带着雀跃的眼光,等在那里的胡恒,直直奔向林悦音所在的方位。
胡恒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这男子口中叫着:“小妹。”策马狂奔至林悦音跟前,在离她五步远时,将马勒住,利索的下马。
快步走到林悦音,一甩膀子,挤开了胡景,对着林悦音上下打量,粗糙的手有些颤抖,轻轻的抚在林悦音的头顶。
他开口,声音带着些哽咽:“小妹如今清瘦许多,家中人人都在念着你,爹娘日夜思念,就担心你备受欺凌,如今一看,妹夫,你是没有照顾好我家小妹啊!”
说完,完全不等林悦音解释,又对着胡景语带严厉的说道:“妹夫,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小妹不远千里嫁到你家,你就如此对待她,亏我还跟你称兄道弟,引为挚友,真是令人寒心呢。”
胡景目瞪口呆,顿时摸不着头脑,他与这舅兄一向投机,没想到今日一见,就这么劈头盖脸,好一通责难。
难道是因着流放之事?舅兄心疼妹子,所以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没等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林长英。
却见到林长英极有眼色地跪下,朝着胡衍行了跪拜礼:“姻翁,家父托我向您问好。不知姻翁姻母,身子可安泰?”
胡衍忙将跪在地上的林长英扶起,口中说道:“长英快起,你们受苦了,相隔千里赶过来,怕是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进房休息。算算时日,想必是一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林将军一片舔犊之情,同为父母,我们怎能不知呢,此情,我胡家记下了。”
“呜呜呜~,姻翁,我等得知此信,皆是不可置信,父亲心痛不已,忙派我们日夜兼程地赶来,就怕因着我们不在,有人欺凌你们。可不巧,我前日里派人打探,汉阳郡已经出现了疫症,派来的人说小妹也感染了疫症。”
“我等便匆匆赶来,一是忧心小妹,二是忧心你们,这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才有些慌乱,责骂了姑爷,是我的不对,可看到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林长英跟胡衍边往房间走,边交谈着,而林长英带来的几人,却也没有闲下来。
十几名衣衫精干的少年,朝着胡家人的方向走来。
“恒哥儿,好久不见了,娅儿,和源哥儿以及羡哥儿呢?”
为首的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汉子说道。
“小舅舅,长姐和弟弟们都在后面呢,我听着这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猜到应当是你们要到了,这才心急了些,将他们落后一步。”
林木英用手拍了拍胡恒的头,赞道:“不愧是我林家的大外甥,就是有这好耳力,仅靠耳力,便能辨明是行伍出身的兵马,可惜了。”
胡恒当然知道林木英的可惜之意,他原本一心一意读书,不能习武护卫边疆,甚是可惜。
只是如今,就算想去朝武将方面发展,就这罪民之身,文不成武不就的,他是只能做个田家翁了。
若不是皇上仁慈,待胡家人宽容,只是将他们流放,没有刺字,没有发配为奴,他们的下场更加惨烈。
林木英性情耿直,口中说到:“以为你们一路,定然遭受了不少磨难,可我看着你小子,瘦是瘦了些,可精干有力,不像是遭了大难的人。”
“祖父只是出于臣子的立场,多言了几句,纵使惹的皇上不喜,可当今皇上,又不是刚愎自负的人,自然不会对我们多加苛责,就连官差对待我们也算是亲近有余,威严次之,所以恒儿同家人,并没有遭受什么磨难。”
林木英呵呵讥笑:“能将一直辅佐他的忠臣流放千里,就这还不算刚愎自负,你可真会为那老皇帝贴金。”
这句话被林长英听到了,忙呵斥道:“闭嘴,这话是你能说的。舌头不会用,可以不用,小心祸从口出。”
林木英虽然面上20多岁的模样,是个少年性情。可他早过而立之年,他是林家的老三,算是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林家除了林悦音最受宠以外,就是他了。
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苦的人,自然少年意气十足,也口无遮拦了些。
胡衍看到林长英斥责林木英。
忙伸手阻拦,劝道:“君子敢于直言,是件好事,万不可多做拦阻,木哥儿不做个武将,倒也可以做得一御史,以言代刀,也可上战场杀人。”
林木英被夸得,倒真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起来。
原本因为胡家带累了林悦音,满是不喜,此时见这姻翁通情达理,倒也收敛了几分怒气。
他满心满眼都是路遇不平事,伸手相助。见小妹如今受苦受难,自然愤愤不平,也难免逞了口舌之利。
林长英没有反驳胡衍的话,只因他是长兄,性格需得沉稳,比林木音想得何止更深一层。
这世上因言获罪的人多了,凡事需要三思而后行,才能不给家中惹祸。
只是此时在胡家,弟弟有万般不是,也要关起门来悉心教导,莫要下了他的面子。
林家来的当天,胡家人都很兴奋。
最开心的莫过于林悦音了,她原本就与家人的关系极好,林家与胡家一般,家风甚为亲民简单。
要不家中也不会给她挑中胡家,将她嫁到遥远的京城,是看中了同林家一般的家世风格。
“来来来,今日我可带了酒的,你们一路辛苦劳累,想必是多久不饮酒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林长英拿着酒坛,豪迈的对着胡家人说道。
“好,今日算是舍命陪君子,有着美酒相伴,又有着好菜,算是我和家人们今日有幸。”
酒桌上好一阵的推杯换盏,直到酒席过半。
林长英才带着醉意对胡景询问道:“姻翁,怪我无理,可是我这心里,实是同猫爪虎挠似的,好奇的紧,明明你追随皇上一路至今,说声股肱之臣也为过,怎么就沦落到了流放这个地步?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