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一晃又是三百余年,倾城自练功房内出来,接过侍女海棠递过的茶杯,不甚走心的问道,“大紫明宫依旧和两百年前一样吗?”
海棠神色一顿,而后支支吾吾的回答,“回三公主的话,大王子去巡视军营,二公主带着五公主去了天宫,四王子去了素锦族,大紫明宫只有长公主和驸马大将军。”
原来大家都不着家,她自己一人住着也无趣,与姑姑姑父也不甚亲近,那她自己出去游览一番,谁又能怪的着她?
“你去传个信给大哥,说我去四海八荒走一走,不用担心我。”
倾城闭关修炼两百年,术法又是精进不少,这四海八荒中就算有几个是她打不过的,她也有把握从他们手里逃生,所以,她还怕什么?
“不知三公主何时回来?”
归期……若是定了归期,岂不是干什么都不痛快了?定的早了只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定的晚了又会平白浪费时间。
“看情况吧,我走了。”话音刚落,倾城就不见了踪影。
倾城游历的第一处去向就是自家双亲所在的凡间梁国,这一世的父王托生在了梁国皇室,帝王命格,他的祖父一辈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在他这一代已经固若金汤。
父王是皇后嫡子,自小聪明过人,文武双全,弱冠之礼时入主东宫,接而迎娶了托生在大将军王府中的母后,现在,他们已经登基立后近二十年,膝下儿孙环绕,甚是美满。
得知双亲一切安好,倾城默默地飞身离开,不破坏凡人命格是规矩,她可不想在游历的途中与凡人有什么牵扯。
曾听闻天族的连宋殿下在父王母后下凡的第一世中捣了乱,致使几十个凡人的命格受到了严重的损毁,还是引以为戒的好。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点起了灯,倾城拿着刚买的菊花酒躺在河道旁的石栏杆上,由身旁的垂柳遮挡了身形。
透过柳梢,浓墨的夜色中,月色倒是更加醉人,倾城拿着酒壶又朝嘴里灌了一口,这般静谧不负她突发奇想的出来一遭。
“同倾菊花酒,缓棹木兰僥。”
倾城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几丈之外的河中心,一个身穿榴花红锦衣的男子独坐在敞篷的船里,面前还随手放置了瓜果与美酒。
“他是谁?”
想到就去做,这是倾城一贯信奉的教条,所以她直接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了船中。
“姑娘好身手。”男子眼中的惊讶瞬间即逝,他并没有询问她姓甚名谁,所来为何,只是淡淡开口说了五个字,而后收回目光,继续喝酒。
反而是倾城主动的交代来意,她抬手晃了晃酒壶,“我来找你喝酒,现在才是同倾菊花酒。”
男子观她神情自若,好似理所当然一般,完全没有闺中女子的羞涩多情,清水的眸子里映不出丝毫的算计,倒叫他放心了些许。
“有人同饮,真乃人间一大佳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这京城中的闺秀女子他大多都见过,眼前这位气度不凡,他还真对不上号。
“我叫倾城,你呢?”
“倾城姑娘唤我一声云四就好,具体姓名不便告知,我也不想胡诌一个来诓你。”他自小就见惯了尔虞我诈,提防之心不可无。
若是寻常女子,此时定要刨根问底,不过倾城就是喜欢他这份坦诚,强人所难可不是她的作风。
“云四公子,你这酒甚是爽口,不知是在哪里买的?”倾城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可谓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哦?城中女子多数都倾慕于他,有人喜欢他的权,有人喜欢他的才,有人喜欢他的貌,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喜欢他的酒。
妙哉,妙哉!
“我自己酿的,难得姑娘喜欢,明日我让人送姑娘一坛,只是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她到底是哪家的千金?
云四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两次朝中大臣的名单,三品以上的大臣家中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三品以下的也□□不出这般明媚的女子。
“我不是你们梁国人,”倾城面对云四的试探坦然承认,她能看出来对方的用意,左右也无恶意,“在千里之外有一处隐蔽的南境之地,我们族人隐居那里,我想出来看看就偷溜了出来。”
“南境之地,是不是南沢之南?”云四听她如此一说,眼中放了亮光,他曾在四方志中见过这个地名,只不过家里人不愿他远走。
谎言如何说的更真实,倾城她早就在倾心和倾颜身上学了个十成十,她轻轻摇摇头,而后淡然说道,“是西南,反正入口你们也找不到。”
“不知姑娘以后能否带我去南境一游?我对南境之地心向往之,只是苦于无计可为。”
带他去翼族……
倾城仔细思索了这件事的可能性,她是翼族三公主,带个凡人去游览一番又不是什么大事,凡人几十年的寿命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她轻轻点头,嫣然一笑,“可以,不过你要酿酒给我喝。”
“好,一言为定。”云四十分识时务的拿过酒壶为她斟满了酒。
倾城没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反而抬眼看向他,意外的陷入了他的深邃眼神中,清澈而又神秘。
他是第一个答应要为她酿酒的人。
所以,她堂堂翼族公主,稍微扰乱一个凡人的命格,嗯,算不得什么大事。
酒过三巡,天已黑透,岸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渲染了繁华大道,倾城从未见过这般热闹,饮酒时频频转头看向桥上的人来人往。
云四坐在她对面,岂能没有注意这一点?只是此时上街闲逛,他是没事,可是倾城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少不得要一番波澜,加之他二人饮了不少酒,也该回去歇息了。
“姑娘已饮下不少酒,街上人多,难免冲撞,不如我送你回落脚处吧。”
落脚处……对啊,她今天晚上去哪里住下?果真是第一次出门,思虑再如何周全也是要出岔子了。
“我不知道……”倾城不想回翼族,一来一回的太过麻烦,“一会儿我去买一间屋子,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咳咳——”
听了对面的话,云四险些呛着自己,买一间屋子?且不说这大晚上的商行早就关门了,就算开着门,刚买的屋子也不能住啊!
“你可以去住客栈,不过现在正值科考,大抵也是人满为患。”
“客栈是什么地方?”他们翼族怎么没有这种东西?
不对啊,翼族子民也是要过日子的,一应生活物品和凡间并无区别,难道客栈是凡间独有?天族里也没有,为什么只在凡间?
云四着实迷惑不解,南境到梁国京城至少一千五百里,少说也要一个月的行程,“你在来这里的途中,没有住过客栈?”
倾城神思一转,显然云四口中的南境离这里路途遥远,若是一个凡人徒步来此,定要住一路所谓的客栈,大概是行人过夜的住所,他刚才说人满为患,那就是一群人过夜暂住的地方。
“我第一次出门,不知外界情况,也不知如何与你们交流,所以一直睡在树上,既然我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买一间住宅应是必要。”
见倾城说的一副言之凿凿,理所当然的模样,云四倒有些忍俊不禁,住在树上,可真够有她的,若非今天遇到了他,估计她就在岸边的树上过夜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先在我家住下吧,家中只有我与几个护卫和下人,空旷得很。”他的住处不止一座明面上的王府,名下用来休闲的雅居园林也不是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的。
住在云四的家中?倾城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他看着不像是恶人,而且她又不是普通凡人女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就麻烦你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住在别人家里。”母后在天宫和素锦族都有自己的院落,她勉强能住下,除却这两处,她从未多做停留。
“不麻烦,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好。”街上虽热闹,也不差一天之时,她明晚再来逛就是。
云四带倾城来的是最近的金枫园林,里面有一处天然的汤池子,他用着甚是舒服。
“公子,这位是——”
子竹是他的贴身侍卫,这天他正好被自家主子给丢到了一边,接到消息说主子要来园林,一边头大一边往这边赶,在见到他身边的倾城后,子竹是彻底蒙了。
“是我的朋友,倾城姑娘,你速速让人安排一间整洁的客房,再调来两个婢女。”
“是。”
倾城自进了园林的大门就一直在欣赏院中的花草,都是她在翼族没有见过的品种,翼族气息过于凌厉,不是每朵花都有寒月芙蕖那般灵力。
“翼族?是你们族群的名字?”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倾城意识到她刚才把心里想的全说了出来,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翼族的名号他们凡人也听不懂。
“嗯,我是我们族里第一个出来的人,所以你们没听过。”
“那你再回去,岂不是要面临严酷刑罚?”
出个门还要受罚是什么道理?或许这也是他们凡人的规矩吧,倾城无所谓的扬头一笑,“我父王是翼君,怎么可能罚我?”
而且,她双亲自己还在外面流连忘返呢!要不是家里没人在,她也不会兴起出门。
云四的眼眸蓦得睁大,她给他的惊喜还真是一波接着一波,“原来我竟遇到了翼族公主,真是失敬失敬。”
他毫不怀疑她的话,倾城这通身的气派和衣着首饰,以及对世事的无知无畏,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家?
“不用这样,我出门在外就只是倾城。”倾城被云四这玩笑般的行礼弄的手足无措,以往在翼族,士兵仆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还没有人如此过。
“好,倾城,让她们带你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她们,不要和我客气。”
倾城微微点头,她也没想着客气,礼尚往来的道理她是懂的,待他去翼族时,她也如此招待就好。
两相无言,倾城便随着身旁的婢女引路离开了。
“我要沐浴梳洗,给我准备热水,一套杏色霜锦睡裙,一丈半长的窗幔,妃红色的,”倾城立在客房之中,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算干净宽敞,她指着其中一个婢女说道,“由你为我卸钗宽衣吧。”
“是。”
倾城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她喜好饮酒,却从来不醉,她的点到为止让冰阙甚为满意,然而昨夜她颇为放纵,致使日上三竿了才施施然醒来。
“此处虽比不得大紫明宫,倒也舒适不少。”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婢女梳发时,倾城想到了一个继续舒适的好点子。
顾不得婢女端上来的早膳,倾城拉住身旁之人的左臂,眼眸中难得闪过一丝烟火气,她看着云四说道,“云四,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倾城姑娘请说。”云四看了眼她手中的自己的衣袖,嘴角溢出几分笑意。
“我在此处暂留也不过月余,若是买一处宅院,还要修缮采买和招仆人等,着实费心,你能否让我客居在此,然后我付你金银?”
听到倾城要和他商量的事,云四还有些喜出望外,他本就打算在她暂居京城的这段时间,留她住在自己的园林里,他正不知如何开口,倾城倒是让他免了这份苦恼。
“我当是什么事,你就安心在此住着,若是让你离开独居,我反而不放心。”
倾城双颊的微红一闪而过,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撅起了红唇,心里嘀咕道,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们这些凡人岂是她的对手?就是在四海八荒,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她。
不过,第一次被人担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呀……
倾城几万岁的时光中,她从未让人操心过,也从未被他人放置于心上关怀。
大哥冰阙自小沉稳,是因姑姑教导,而她却是自己一人孤独的长成,冰宸只比她小了一百多岁,倾心也不过小她三千岁,翼族的重心从未在她身上。
“谢谢你担心我,我与这里的人无冤无仇,不会多生事端的。”
云四端起桌上的莲子羹放在她身前,她涉世未深,不懂市井肮脏,不过有他在一旁护着,看哪条道上的人敢动歪心思?
“用早膳,一会我带你去郊外的山上走走,现在这时节,那里的花开得最好。”
倾城利索的端起羹汤就往嘴里送,“好啊,我们尽快出门!”
他们清晨出门,一起走遍了京郊最美的地方,而后在京城最出名的酒楼里大快朵颐,歇息片刻后,伴随着暗下来的天色,他们踏上了京城里最繁华的街市。
游玩了一天的倾城丝毫未见颓色,反而因为能实现昨夜逛街的心愿而欣喜不已,身后的云四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她买东西他付账,倒也是和谐。
“云四,你为何不与你的双亲一起住?”昨夜时倾城就想问,云四还这般年轻,双亲肯定健在吧。
身旁的云四倒是有些后悔起初隐瞒自己的身份了,不过当时倾城乍一出现,有所保留是人之常情,他又没有说谎,就是麻烦些。
“我已成年,自是要独立居住的,而且我也不想受到诸多束缚。”
他才好不容易逃脱了那烦死人的规矩章程,可不能再回去受罪。
倾城接而问道,“我们出来一整天,你没有公务要忙吗?”
云四此人非富即贵,既然已经成年,又是男子,自当有自己的事务才对。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切不用**心。”云四说的云淡风轻又理所当然,倾城突然从心底泛起一股羡慕来。
想来他也是一个权贵人家的幼子,比冰宸还要自在,他的双亲健在,正是中年鼎盛时期,上面的兄长又已长成家中栋梁,他着实没什么可干的。
“真好。”
“有什么好的?他们有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一直还觉得我就是个孩子。”他的兄长时常忙到半夜三更,可他总要等到事情了结才会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直能当个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倾城走到拱桥的最中心,临高望远,回想着自己几万年的年少时光,说是年少,她的心里却满是荒凉……
“我父王母后总共生了五个孩子,我的大哥出生就注定是下一代翼君,二姐是长公主,这一辈中第一个女儿,被全族的人捧在手里,我和四弟五妹年龄相差无几,四弟是翼族将来的大将军,几位叔伯对他也是上心得很,五妹是翼族最小的公主,她什么都不用做,日常就是给大哥添乱,也没有人会和她生气。”
“那你呢?”
云四简单的三个字轻轻松松击破她的表面平静,对啊,那她呢?她也是翼族公主,可是在别人口中,大概就是一个活典范吧。
倾城难得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心绪外泄得这般厉害,“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练功,他们不用为**心,我的师父都是我自己拜的,每次功课也从未错过。”
身旁佳人面容上的落寞让云四有些心疼,他们的身份大抵相同,可是境遇却截然不同,他轻声问道,“你的双亲和姐妹们对你不好吗?”
“没有,他们对我很好,是我让他们太过省心,平日里一应物件,其他姐妹有的,我房中必然有一份。”
四海八荒都知道翼族有三位公主,来往走动的贺礼自然会备上三份,而且她是最像年少时的母后的女儿,不仅形似,更是神似。
“既然你们关系尚可,为何你要独自一人出门?”
“我二姐已论婚嫁,她带着五妹去那人家里做客了,我平素不爱出门,谁知这一出门就走了这么远。”
倾城低头自嘲的笑了,不过她倒是庆幸自己这一趟出门,因为遇到了他,这是她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向旁人吐露自己的内心。
姐姐出门只带了小妹,全然不顾另一个妹妹,云四大概能想到她们的关系有多疏离了,“你应该和她们一起走动,你长期一人独行,姐妹之间难免生分。”
“性格使然,生分也是应该的。”倾城颇为无辜的耸耸肩,亲人疏离造成了她自小感情淡薄,感情淡薄又加重了亲人疏离。
这一切,并不能全然怪她……
云四此时突然特别想问一个从一开始就想知道的,“这些都是你的秘事,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他们才相识一天,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
“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因为你只认识我而不认识她们,你必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倾城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眼,目光炯炯,毫无退色。
这些话若是说与四海八荒的人,必然会说她这个翼族典范不懂事,嫉妒姐姐妹妹受宠,而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等等。
也对,她父王是翼族君上,母后是天族第一个神尊,舅舅是天君,她有半句怨言就是不知所谓了。
“对,我站在你这边。”
云四黝黑深邃的目光像一个无底的漩涡,倾城心跳节律莫名的乱了两拍,他伸手为她理顺了微风吹乱的发丝,她沉溺在他的笑容中面颊绯红。
“倾城,我知晓一个人长大的孤独,因为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与姐妹之间亲近,但是就算不亲近又如何,世上也没有人能左右我们的生活方式。”
云四的语气清淡却又不容置疑,带着绝对的威严,嘴角的笑意收敛后,面上的神情与身侧之人竟一般无二。
“对,没有人能左右。”难得的是他懂她,他们是一类人——至高无上的上位者,谁又能左右他们?
“我母亲姓云,我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出门行走,大家都叫我一声云四公子,我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三个哥哥,所以家里的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头上。”
四个儿子?这种事的概率也是忒小了点,倾城罕见的开起了玩笑,“唔……说不定云五是女儿呢!”
云四可不敢想有云五的场景,尤其是他——
“我母亲生我时伤了身体,我父亲可不许她再动生女儿的心思,我父亲啊,对他来说,整个天下也没有我母亲重要。”
“嗯,我父王也是如此。”倾城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她父王虽曾是翼族嫡长子,可是这一生却不顺遂的很,直至遇到了她母后。
两个前半生都不顺遂的人竟谱写出了一段旷世爱恋,他们的结合隔着一万条人命,所以作为他们的子女,每年去素锦族祠堂跪上七天七夜也是甘之如饴,他们幸福就好。
“说来还真是巧的很,大抵是他们太过恩爱,所以我们才这般自在,只是我父亲是……不瞒你了,他是这梁国的君主,明明身强体壮,却早早的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
梁国君主?倾城蓦然回头,明眸瞬间睁大,里面全是不可思议和抗拒,这里的君主不是她父王吗?
难道……
“云四,第四子,你……你是萧王,李仪萧?”
云四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只当是被欺骗的难以接受,他情急的拉过她的手,连忙解释道,“倾城,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身份有诸多不便,我昨晚才……”
“你是李仪萧,你也是他们的子女……”倾城心里的酸楚淹没了她整个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是李仪萧……
“倾城,倾城!”云四见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知在紧皱眉头的想着什么,他双手扶住她的肩头,轻摇几下想让她回神。
倾城的确是回神了,她看着眼前放大的脸一时怔住,手足无措,因为她发现了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她对李仪萧心生了欢喜。
她自小坚持的原则接二连三的因为他而打破,她都没有现身去见父王母后,却上前扰乱了他的命数,还答应带他去翼族,第一次过度饮酒也是与他一起,今早她还生出了要为他延年益寿的想法,只为她能多见他几面,连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也只告诉他一人。
可是,他是李仪萧啊……
他们在一起,这岂不算作是乱#伦?
她若是把他从凡间提到天上,纵使他与天族的成玉娘娘一般,直接飞升成天族人,他也必然算作是翼族六王子。
“我……”倾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李仪萧的眼睛只会越陷越深,一个激灵之下,她便施法逃了。
此时的倾城着实与往常相差甚远,她不想旁人看出什么来,便去了琼琚林旁边的宅院,昨夜她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想不到来此住着?
她化出一地的酒坛,抱起一个就拿开盖子往嘴里送,不知喝了多少,直至她觉得尽兴,才倒在床上沉睡,一睡就是半年。
“乱#伦又如何,我要他,我倾城要定了,母后说了,只要不是魔族人,一切都可以。”
清醒过后的倾城坐在床上,伸手按压着额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李仪萧现在如何,万一他早就将自己忘了……
一眨眼的功夫,倾城出现在天宫之中,前往太晨宫去寻找司命星君,她要看看李仪萧他接下来的命格如何。
“他……他死了?进入轮回了?我才睡了半年……”她才睡了半年,怎么一切都变了?她现在才真正领略到凡人寿命的短暂。
“倾城公主,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凡间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倾城简单算了算,转而问道,“百年一轮回,他寿终正寝之后,也没到再次轮回的日子吧。”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还在幽冥司才对,怎么就进入轮回了?他的魂魄一旦进入了新的□□,就彻底成了另一个人……
“李仪萧,享年十九岁,在南沢之地,急火攻心,猝死。”
听到他的命格内容,倾城几乎招架不住的要倒,幸亏司命在旁扶了她一把,“南沢,他去找我了……我要找他,我也要去找他。”
他并没有忘记她,相反,他对她也有意,所以他才会追到千里之外,得知那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翼族,接而活活的被自己气死了……
“他转世的人叫叶枫,现在是凌朝……”官拜从一品的大将军……
“不,我就要他,李仪萧!”倾城斩钉截铁的说道,她才不信什么来世情缘,就算是转世,那也是另一个人。
“倾城公主,他已经转世了,李仪萧早已……”消失在三千世界了!就算是东华帝君施用宙叠之术也是无力回天的!
“有志者事竟成,我能办得到,他一定会回来。”
说罢,倾城立刻消失不见。
倾城办事向来随心而定,雷厉风行,她先是去凡间顺走了梁国萧王的骨骸和一应陪葬品,随之去梵音谷盗取了婆娑果,然后去西天圣境求得了一串菩提,接而又溜进天族瑶池挖出了几段数万年的莲藕,最后回了翼族取了玉魂和结魄灯。
一切事务进行的顺利而隐秘,等梵音谷掌事的人上达天宫告状时,倾城早已从幽冥司抢走了喝下孟婆汤的叶枫魂魄,并且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