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福宫偏殿,抱琴好不容易点燃旧碳,准备装进炉子时,一群五大三粗的嬷嬷突然冲进来,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抱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拿着抹布堵住了嘴。
嬷嬷们压着抱琴来到了内务府的牢房里。
这里一般是负责拷打那些犯了事的宫人。
李氏端着茶杯坐在牢房的暗房围观这场无声的杖杀。
抱琴被绑在长板凳上,两个嬷嬷站在她的两侧,各拿着一根粗糙的木棍。
抱琴的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木棍如雨点般落下,呜呜声一次比一次虚弱。
半盏茶的时间,呜呜声消失了。
暗淡的牢房里,只有棍棒击打人肉的声音。
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李氏喝完茶,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宜嫔带着一帮宫人来到誉福宫,名曰“帮兰妃娘娘搬宫”,实则“四处翻箱倒柜作乱。”
好好一个宫殿乱的不成样子。
却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
“姐姐,我好心帮你搬宫殿,你怎么还躺在床上呢?怎么不过来见见妹妹呢。”
宜嫔走进内殿,看着躺在床上的柳悦洳。
此时的柳悦洳脸色惨白,双目无神。
满门抄斩,失去孩子的痛苦压的她喘不过气。
这样的柳悦洳,让宜嫔积压多年的怒气得到释放。
她挥退所有宫人,内殿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宜嫔开始露出自己的真面,“啧,姐姐怎么如此娇弱,是想让陛下怜惜吗?姐姐是靠着这张脸魅惑陛下的吧。扮什么小白花,真是恶心”
“但姐姐也真是可怜,怕是还不知道你的陪嫁侍女被陛下下令杖杀了吧。”
柳悦洳强撑着身子,与她对峙,“我自知没有害过你,你为何对我如此恶毒。”
宜嫔听完笑了起来,“姐姐是没有害过我,自从你进府后,待人待物都是温和有礼,对后院的各位姐妹也是友善。”
“可我就是恨你!都是你抢走了陛下,抢走了我的夫君。”
柳悦洳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突然明白自己的和善,终究难防人心恶毒。
宜嫔欣赏完柳悦洳的落败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柳悦洳努力消化着眼前的现实。
她颤抖的爬起来,从灵魂深处的疲惫,引导着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子。
不如自杀,死的好。
来时白茫茫,去时白茫茫。
柳悦洳想起当年,父亲十分反对她的选择。
可她就是一心想要嫁给姜墨凛,甚至以死相逼。
父亲终究是心软了,留给她一句规劝,“你要想好,柳家自此与三皇子绑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柳悦洳跌坐在地上,都是她害死了家族。
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要嫁给姜墨凛,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那时的父亲已经备好辞职的折子,准备带着全家搬去江南隐居。
柳悦洳爬在地上,白色里衣染满血液,她蓬头垢面,不似往日的尊容。
殿门突然被人推开。
柳悦洳嘲讽的笑了笑,不知道又是谁会来羞辱她。
果然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来者是个男生女相,有些阴柔的瘦弱太监。
“小全子给娘娘请安。”
小全子朝着柳悦洳行了一个大礼。
他悄悄的抬起头,看见如此落魄的柳悦洳,倍感心痛。
这些天关于柳悦洳失势的消息闹得满宫风雨。
“娘娘,请听奴婢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振作啊!”
柳悦洳自嘲的轻笑出声。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一枚玉佩。
“不知娘娘还认得它吗?”
柳悦洳见到后,满脸惊讶,“你怎么会有它。”
“两年前的灯节,奴婢戴着面具在鹊桥与娘娘相遇,被人群冲散时,娘娘递给了奴婢这个。”
柳悦洳拿起玉佩,上面的样式是小篆柳字。
那年灯节,柳悦洳偷跑出府邸,来到鹊桥观赏花灯。
谁知,有贼人想要掳走她,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将她救下。
柳悦洳不知如何回报,便将自己的玉佩赠与他。
两人结伴欣赏花灯,可惜被人群冲散,等柳悦洳再找到面具人时,却发现他是姜墨凛。
柳悦洳曾问过姜墨关于玉佩的下落,但每次,姜墨凛都是转移话题。
或许她一从开始就爱错了。
“为何你现在来找我?一切都完了。”
柳悦洳将玉佩举起,玉石的脉络错综复杂,如同命运一般。
“我希望您能振作起来。”像之前那般,灿烂的活着。
小全子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后面那句话。
但对于他来说,能陪着柳悦洳已经是种幸事。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你走吧,本宫要休息了。”
小全子叹了口气,只能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背对着柳悦洳说道,“您不想知道抱琴和柳家为什么遭遇横祸吗?你真的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此时正值黄昏,略带黄晕的光透进昏暗的殿内。
柳悦洳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去。
报仇,那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
小全子的话提醒了柳悦洳。
她为什么不活着去报仇呢?
可她的仇人又是谁呢?
柳悦洳深知自己那古板如书的父亲是绝不会干出那种事。
可现在平白遭受污蔑。
会是谁在背后污蔑他呢?
而抱琴,她那情同姐妹的单纯姑娘,又会做出什么事,才会被人杖杀呢?
柳悦洳忍不住怀疑起姜墨凛,下旨的人可是他啊!
结合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想起姜墨凛酒醉后吐露的话。
一个瞠目结舌的真相展露在她的面前。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一枚棋子。
所谓的爱情只是空壳子罢了。
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饱读诗书的柳悦洳,不是个傻子。
柳悦洳疯癫的笑了起来。
她真傻,明明真相就摆在面前,她却视而不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真是这世间最大的一句空话。
柳悦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如鬼。
此刻,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家族报仇,弥补自己的罪孽。
原本无神的眼睛焕发出干枯的生机,一股渴望复仇的野望填满了她空荡荡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