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御医扶着桌子,稳住身体,“微臣,微臣,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为何兰妃的病愈发严重了?”姜墨凛一听柳悦洳病重,顾不得宴会,就跑来见她。
“朕记得,一直是由你来负责,怎么到现在了兰妃的病非但没有痊愈,反而却更严重了。”
孙御医慌张的摸了一把胡子,谨慎回道:“兰妃,兰妃娘娘的病,乃是从胎中便带出来的,又先前遭到流产打击,已经是伤及根本,微臣,微臣只能尽力延缓娘娘的病情。”
在姜墨凛的注视下,孙御医的声音越说越低。
“陛下,咳咳咳,别气。”柳悦洳拿着帕子猛咳起来。
姜墨凛看得心痛极了,“悦儿。”
这时,知春端着熬好的药汤走来,她头戴一支珠钗,面容姣好,走到姜墨凛的身前,低头垂眸,青涩如柳,柔声道:“娘娘药熬好了。”
姜墨凛闻声瞧了她一眼。
注意到姜墨凛看了自己,知春心下一喜,接着说道:“奴婢担忧药苦了娘娘,便准备了甜枣,来为娘娘解苦。”
“倒是个贴心的奴才。”
姜墨凛将她手中的药汤端过,亲手喂柳悦洳喝药。
柳悦洳推脱道:“陛下,不必如此动手,让臣妾来吧。”
说罢,想要抢过汤勺。
“悦儿体弱,不要乱动,好好坐着,朕喂你喝药。”
柳悦洳乖顺的听话不动,享受着帝王的服务。
喝了半碗后,柳悦洳猛然的咳嗽起来,比先往更加剧烈,好似要把整个肺部咳出来似的。
一不小心把姜墨凛手中的汤碗拍倒。
白瓷的碗里装着艳红艳红的汤药,它们砸到地上,开出了血色的花。
姜墨凛见状很是忧心,“御医,兰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喝了药,就猛咳起来?”
他轻柔的怕打起柳悦洳的背部,想要缓解她的咳嗽。
“这,这,这,娘娘这是……”
孙御医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他怎么能告诉姜墨凛,这药里下了毒呢?
兰妃早已中毒不浅,没几日活头了。
见孙御医如此没用,姜墨凛吩咐道:“来人啊,去给朕把御医所所有的御医喊过来,朕倒要看看,御医所是没个良医吗?”
孙御医连忙下跪,“微臣,微臣,医术浅薄,还请陛下恕罪。”
“真是个废物。”
“陛下不要生气,臣妾,”柳悦洳扯了扯姜墨凛的衣袖,面色苍白,“臣妾怕是命不久矣了,身子已是强弓之弩,还请陛下不要牵连御医。”
“悦儿休得胡言。”姜墨凛最听不得柳悦洳说这种话。
柳悦洳摇了摇头,笑道:“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自打入了冬,臣妾便觉得一日比一日疲惫,一日比一日难熬。春去秋落,只怕臣妾……”
姜墨凛看着柳悦洳苍白娇美的面孔,心生怜爱。
“臣妾福薄,只想在走前,能跟陪伴在陛下的身旁。”
柳悦洳双手慢慢包裹住姜墨凛的手,依偎在他的怀中,“陛下终日忙于政务,勤政爱民,臣妾福薄,终究要先一步走了。”
每句话都好像发自肺部般动人甜蜜,但里面有几句真心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美人消香玉损
无声的凄凉和悔恨,蔓延在姜墨凛的心中。
除夕带来的喜悦早已散的徒生忧愁。
柳悦洳又咳嗽了起来,她忙拿着帕子捂住嘴,谁知,帕子上居然出了红。
她咳血了。
咳血,那代表着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姜墨凛不敢相信,明明几日前,悦儿还陪着自己红袖添香,研磨写书。
“今日佳宴,臣妾听闻东厢房出了事,都是臣妾没管好下人,还请陛下饶恕。”柳悦洳柔弱的笑了笑,“男女之情在宫里是大忌,今日平白污了陛下的眼睛,还请您责罚臣妾。”
“别说了。”姜墨凛的手微微颤抖,他捧起柳悦洳的脸,端详着那张他爱思深切的面孔。
过往的一幕幕闪回在他的脑海中。
初遇,折枝,成亲,对诗,写画,……
往日如烟雾般朦胧在他的眼前。
姜墨凛无法相信,他的悦儿要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死在寒冬中。
他记得立春是悦儿的生辰。
“朕不许你死。”姜墨凛紧紧的抱住柳悦洳。
想要把她的骨融进自己的怀中。
“臣妾也不想离开陛下,但终究是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还请陛下不要悲思伤身。”
连死前,柳悦洳还牵挂着他。
姜墨凛彻底信了她的话。
心中的忧伤无限生起,只顾得思考如何留下眼前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娇养的白莲花会那命来赌。
所有御医被召到斐泉宫,这下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斐泉宫的兰妃怕是命不久矣了。
祥辉楼里的权贵们还惊讶于姜墨凛的离开,没想到又传来这等消息,一时间暗流涌动,闲话不断。
皇后得知此事后,嘴角的笑意彻底掩盖不住了。
没想到啊,捉奸不成,反倒是柳悦洳自己病死成了。
真是新年开门红啊。
这时,命妇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泼了一杯酒。
“闭上你的狗嘴!兰妃岂是你能说的!”
唐引璋插着腰,怒指老妇人。
“什么天煞孤星!你要是再敢说兰妃一句不适,我就让你走不出这皇宫!”
她的母亲是先皇的嫡姐,姜墨凛的姑姑——青平郡郡主,她的夫君是一品太傅——谭忧思。
唐引璋的身份自是不一般,身上除了有县主的身份,还有谭忧思为她挣来的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
这一品诰命,满京城不过只有五位罢了。
两人的闹剧,引得皇后侧目,“那边怎么了?”
闻香回道:“王老夫人说错了话,让引璋郡主很是不喜。”
引璋郡主,皇后知道她是谁。
毕竟唐引璋的‘威名’已经传进皇宫里了。
京城里鼎鼎大名的母老虎,强压着太傅不让他纳妾。
成婚两年无所出,连个女儿都没有。
不让太傅纳妾,更是让太傅连个通房都没有。
皇后眼神一变,笑道:“你去那边看看,可别让引璋县主丢了脸,辱了皇室的脸面。怎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