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繁华热闹的京城到人烟稀少的边城，信使快马加鞭要走上两个月。待到顾云初的信能送到边城季云卓的手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十一月末的边城已经开始飘起雪花来了，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将无垠的草地盖上一层银色的面纱。

季云卓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眉目紧锁。这两个月以来突厥人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这并不是好事。

每年冬天因为寒冷的气候，突厥人自己没有足够的粮食、棉衣过冬就会来到大燕朝边境骚扰。如果仅仅是抢夺一些东西也就罢了，突厥人却是走到哪里杀到哪里，这个民族骨子里就藏着杀戮与罪恶。

季云卓觉得今年的冬天怕是和突厥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叹了口气，想了想，他托去送信的人应该已经快回来了吧，不知道云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这时，城墙上来一个小兵，对季云初道：“副将，来了个人好像要送东西给您，你快去看看吧，这我帮您守着。”

季云卓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多谢你，要仔细注意突厥人的动静，我先下去了，有事及时来报。”说着大跨步走下了城墙。

季云卓走下台阶，看到有一个人正在营地外面等着他。不过他有些纳闷，这并不是他当初拜托的那个人，这人的身上虽然不是什么锦衣华服，却也是上好的绸布做的，怎么会有人穿这样好的衣服来送信呢？

那人看到他走近，问到：“是季云卓季副将吗？”

季云卓答道：“正是在下。”

那人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递给季云初，道：“季副将，这是有人派我来给您送过冬的棉衣，还有这封信。”他从怀里掏了掏，又拿出一封信递给季云卓：“您拿好了，小的这几日都在边城的驿站里，您要是想要回信就派人去找我就行。”

季云卓一头雾水，这人难道是妹妹请的吗？可是这两年每年妹妹托付送东西的信使他都是见过的。

不管怎样，季云初还是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又把他送走了才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季云卓先把那个大包裹放在床榻上放好，做到案前准备把信打开。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小兵：“副将，您上次托付的那个信使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封信。”

季云卓一脸不解：“不是已经送到了吗？”

说着就随着这小兵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位他相熟的信使。

那信使朝他走过来，手里还捏着季云卓写给顾云初的信，问他：“您说的人是户部尚书府沈权的女儿吧？叫沈云初？”

季云卓紧张起来：“怎么了，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信使带了点同情看季云卓：“这，小的们自有传信的路子，京城里的信使去了京城户部尚书府打听，听那府里的丫鬟说这位小姐三个月前，就…”

“就怎么了？”

“就去世了，听说是遇见了山匪被逼掉下了悬崖，听说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只给她立了个衣冠冢。”

季云卓只觉得有人拿了一把大铁锤猛的照着他的脑袋敲了一记，以至于那信使的话都好像隔着一层棉花似的听不真切。他的心中猛然涌起巨大的哀恸，脸上的肌肉却像是僵硬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季云卓几乎是生生压着嘴里的血腥气，一字一句的问：“你再说一遍！”

这信使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他压低了声音，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节哀。”然后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季云卓这次听的清楚了，却宁愿自己听不懂。他只觉得心要被重重揉碎了似的疼。

随即，他突然想起另一个信使送来的冬衣和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个希望。

他顾不上还站在原地的信使，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营帐。因为跑的太急，甚至还在桌子边绊了一下。

他近乎虔诚的捧起来那封信，手抖着一连两次都没有打开信封，直到他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第三次才终于拆开来。

“吾兄亲启，见字如面：

哥哥，今年的冬衣送的晚了些，哥哥大人有大量，别生初儿的气。边塞寒凉，风沙肆虐，哥哥要保重好身体。

前几日京城下了一场雪，不知边城如何，可还好过？听说突厥凶蛮，若是有仗要打，也请哥哥要为了妹妹保护好自己。

前几日有事耽搁了时间，直到今日才能给哥哥寄信，不知哥哥有没有向京城传信，若是有何不好的消息，哥哥不要信。

初儿如今已经搬离尚书府，但哥哥不必担心，初儿一切安好，以后也只会比原先更好。个中缘由，信中不便向哥哥道明，望哥哥能早日回京，届时妹妹再为哥哥接风洗尘。

初儿盼望能收到哥哥的回信，哥哥若想回信，只要将信给来时的信使，他是可信之人。

敬颂秋安

云初

九月二十四”

季云卓看完这封信，怔怔的坐在了椅子上。这封信绝对是云初的笔迹，可是按照信中所言，初儿分明没事，为何这尚书府要对外人道初儿已死了呢？

他拿着信大踏步出了帐篷，又去寻那信使，问道：“你是何时得知尚书府嫡女身亡的消息的？”

那信使被他这杀气腾腾的表情吓了一跳，答道：“就是大约三个月前，说是九月初九去上香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季云卓有仔细的看手中信里的日期，分明是九月二十四，他终于放下了心来，又产生了新的疑惑。看来肯定是云初在尚书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叫尚书府对外宣称初儿已经死了。按照信上所言，云初肯定是逃出去了。

季云卓越想越不放心，将银子给那信使后就快步回到了帐篷里，他要问问云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云卓刚进去看到床榻上放着的包裹，心下一动，走过去将它放到案桌上打开。

包裹里放着两件厚实的棉衣，还有一件狐狸毛大氅，粗略一看也能看出其针脚细密，用的布料棉花也是价值不菲的。包裹里还有几锭银子，不过上面并没有任何印记。

他又拿起来手中的信，这信纸上能看出竹叶的暗纹，仔细闻还有一股梅花香味，绝不是以前两次妹妹给她寄信使的纸。

季云卓不禁对妹妹现在的情况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