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三更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呼延力和呼延弋二人组织人马，从匈奴营地一同出发，去往燕朝的边城。

两队人马都穿着夜行衣，连火把都没有点，在黑暗中摸黑行进。

呼延力看着他身侧神情莫辨的呼延弋，心中想着季云卓的话，心中冷笑，等过了今日就是你呼延弋的死期。他想到日后继承匈奴王位的场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面上忍不住刺道：

“三弟啊，二哥上次提的条件，你可是同意了的，日后哥哥继承了王位，会给你论功行赏的，哈哈哈哈。”

呼延弋表情未变，只回道：“自然忘不了。”

呼延弋心中嘲讽，呼延力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真是脑子里塞满了稻草的蠢货。

兄弟二人各怀鬼胎，倒是在骂人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二人不再说话，很快带着队伍走到了边城城门外。

边城分东西两个门，东门为正，西门为侧，相应的，东门比西门把守的人更多。根据计划，应该是呼延弋派人攻打西门，吸引注意力，而呼延力趁机攻打东门，边城中人措手不及，被兄弟二人一网打尽。

呼延弋最后向呼延力确认了一遍计划，带着队伍朝着西门走去。

“杀——”

随着一只羽箭破空声响起，早有准备好巨木的士兵上前撞门，随着匈奴士兵的呼喝声，撞了不下二十几下后，大门果然被顶开了一道缝隙。

边城士兵似乎并没有准备，呼延弋在门缝中可以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脸。呼延弋大喜，下令道：

“再给本王子狠狠的撞！杀燕朝士兵一人，赏十两银子！”

匈奴士兵听到这话更加卖力，没几下那厚重的城门就被撞了开来。

呼延弋骑着马，率先朝城中冲去，只见边城街道上空无一人，那几个守城士兵竟然都不见了踪影。

呼延弋猛然勒住缰绳，这不对劲。他突然大喝：“有诈！退出去！”

突然，队伍中传来了刀剑入肉的沉闷响声和士兵的哀嚎声，他猛然回头，是呼延力！

只见呼延力正一脸狞笑的把手中的刀从一个士兵的身体中抽出来，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冬日里那士兵的伤口漫出白气，连痛呼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露出了一个角来。冷白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倒下的士兵的尸体，照亮了浸了血的土地。月光照在呼延力染着血的刀锋上，折射到他同样染着血的脸上，宛如从地穴里爬出来的恶鬼。

呼延弋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几乎是立刻就拔剑朝呼延力杀了过去，大声怒吼：

“呼延力！老子杀了你！”

呼延力舔了舔嘴角溅到的血，提刀也冲了上去。

身边的士兵打成一团，兄弟两人也都骑着马打在一起。二人一个用剑，一个用刀。二人从小都是由一个老师教导，一时难分高下，你刺我一剑，我还你一刀。来回对了三百招，身上都已经血流如注。

呼延力本以为自己就能将呼延弋斩于马下，竟然不知道呼延弋的武功也如此高强，他突然大喊：“季云卓！助我！”

呼延弋心下一惊，季云卓？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他的右臂就被呼延力又砍了一刀，登时连手中的剑都要拿不稳了。

季云卓本来想等这二人狗咬狗打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出手，结果可惜被呼延力这么一喊，不得不举起手中的箭。

他和一众燕朝士兵趁着夜色隐藏在城墙上，默默的注视着这兄弟二人的自相残杀。

只听“咻”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出，穿透了呼延弋的心脏。

上次呼延弋的箭差一点就要了季云卓的命，这一次季云卓的箭，却是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下。

呼延弋手中还拿着剑，他愣愣的低下头看着穿胸而过的这支羽箭。血从伤口汩汩的冒出来。他嗫喏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口中涌出的一大股一大股的鲜血让他失去了机会，最终他重重的砸落在地面，溅起了一地尘埃，他的眼死死的睁着，却永远不会再闭上了。

呼延力看着面前倒下的呼延弋，松了一口气，继而兴奋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痛快！匈奴王就是我…”

“咻——”

又一声破空声响起，呼延力只感觉胸前一痛，再一低头，他的胸前也插着一支箭，箭尾还在微微摇晃。

他猛的抬起头望向季云卓，只见季云卓的面目似乎有些看不真切，月光下，他的脸突然和已经倒在地上的呼延弋重合起来，目露不屑的盯着他，低斥一声：

“蠢货。”

呼延力再没有力气，也从马上掉了下来，他的尸体就和呼延弋面对着面，二人同样的一支羽箭穿胸而过，同样的死不瞑目，同样死在自己的欲望之下。

季云初看着二人的尸体，掉点起了一只火把，大喝一声：

“杀——”

第二日一早，边城渐渐苏醒，没有人知道昨天偏僻的西城门门口曾经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有两位匈奴王子陨身于此。只剩下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血迹似乎还在默默诉说。

晚上，扬胜将军大摆筵席犒赏三军。他今日喝多了酒，脸色通红，连胡子都得意的翘着。

他大着舌头拍季云卓的肩膀：“小季！老夫奏请…奏请圣上！按照你今日军…军功，少说也是个小…小将军…将军。”

季云卓无奈的笑了笑，把喝趴在桌子上的扬胜将军扶了起来，送回他自己的帐篷里，然后再又出来和众人一同喝酒。

“唉，云卓实在是太强了，不仅武功最高，连脑袋都这么好使！”

李峰也红着一张脸，双眼迷离的把胳膊往季云卓身上一搭。一开口满嘴的酒气：

“不过我们小季厉害，咱们兄弟也脸上有光！等圣上封了你做将军，可不许忘了我们！”

季云卓眉头一皱：“李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圣意也是你我能揣测的吗？”

李峰讨好的朝着季云卓笑了笑：“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人知道。”

季云卓也知道李峰没有恶意，也不再提。看着这地上桌子底下一堆喝醉了的将士们叹了口气。

老匈奴王还没死，继位人选也还没定，干什么这么早就开什么庆功宴？

这一群人也没有个轻重，冻死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