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明白，自己这回遇到大麻烦了。

和物品的分级一样，系统在任务方面也有着等级的划分，它们分别是：简单、中等、困难、传说和史诗这五种评价。苏文完成最多的每日任务绝大多数都是简单级别，偶尔会出现中等级别的任务，凭借他的能力也勉强能够达成；而支线任务则至少是困难起步，并且明显不会因为苏文的实力而特意降低难度，因此全都被现阶段的他标记为不可能完成，只得捏着鼻子领取放弃任务的处罚并把线索兜售给唐纳德。

苏文依然记得，在这半年里接到的十几个支线任务中，最简单的一个“困难”级任务也是捣毁了一个特大的地下土匪巢穴，而根据唐纳的那边反馈来的情报，里面少说有二三十个高阶骑士等级的匪徒坐镇。至于传说级别的任务，有不少连唐纳德都无能为力，比如说北方呼啸山脉的龙穴遗迹任务——唐纳德在得到线索后消失了大半个月，回来之后便对于探险的结果绝口不提，苏文知道这家伙绝对吃了瘪。

当时的苏文只知道唐纳德是个会精分的高阶魔法师，还暗自觉得他不自量力，但在这次亡灵天灾后，苏文对于唐纳德的实力早就有了重新的认识，所以那个就连他都灰头土脸吃了个败仗的传说任务，会有多么可怕的难度自然就不言而喻。

而在传说任务之上的史诗任务……

苏文发誓，这是他第一次遇到。

根据苏文的经验，简单级别的任务只是“轻松”的日常，中等级别的任务需要冒着危险来完成，困难级别的任务将会面对某个庞大的势力或强大的个体，而传说级任务则基本都和上古流传下来的遗迹和传说有关——可以看出，每个不同级别的任务之间都有着天壤之别的难度和背景差距，那么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史诗任务，既然能够被系统形容为“可能改变辉煌大陆历史发展方向”，岂不是会比那些上古遗迹更加遥不可及？

苏文可不是自命不凡的傻子，所以当他发现这次系统居然来硬的，甚至无耻到以性命相威胁的时候，他就明白这已经不是坑爹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恐怕，是一条自己不得不选择的路。

苏文不知道系统出现的原理是什么，更不知道系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他知道，如果在穿越的时候自己没有附带着系统，他的命运轨迹会和现在大不相同。他不可能拥有看似逆天的魔法天赋、不会遇到莉蒂西娅、不会结识唐纳德，更加不会站在这里欣赏了一场夭折的亡灵天灾……所以，苏文宁愿相信，这个所谓的坑爹系统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而很可能在刻意改变、或者说引导着自己的前进方向。

最简单的例子，那个看似无厘头的下水道灭鼠任务，却引出了接下来如同巧合般的死亡法师事件，但苏文却绝不会认为这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已——系统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然后故意挖了个坑让自己跳下去，让自己理所应当地加入了这场或许改变自己命运的亡灵天灾，成为了尼古拉魔导师的学生。

“所以说，你究竟是谁？”

苏文仿佛自言自语。

当然没人会回答，所以苏文很干脆地不去再想。

总而言之，眼下的任务时间还算宽裕，而且在环环相扣的任务链下，等到真的要面对无法解决的危险时，恐怕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只不过这头黏糊糊的史莱姆尸体恐怕是要跟定自己了，而且根据任务要求中的“接近并发掘秘密”，苏文显然不能按照亡灵法师学徒的惯例将这头使魔交给导师寄养了。

所以说，当脸色很差的尼古拉把装进了银色透明罐子里的果冻状史莱姆尸体交给苏文的时候，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那些小山丘似的巨型魔兽。

……不，为什么要庆幸？要是选择了那些巨兽的话，搞不好这个任务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吧！

苏文一边吐槽着，一边开始了签订死灵契约的仪式。

顾名思义，死灵契约当然不是给活着的生物签订的，它代表了一种灵魂上的互通，而生者的灵魂可不会暴露出来玩什么互通。每个亡灵法师同时都只能拥有一个契约者，它们被称作使魔，可以是亡灵生物，也可以是来自不死者位面的魔物。而因为两者的灵魂力量都特别强，所以即便是个来自不死者位面的史莱姆，也有着完爆辉煌大陆九成以上生物的灵魂强度。

看着从瓶子里浮现出来的细微光点，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苏文知道这就是被称为“灵魂”的东西。

尼古拉取来了一张羊皮卷轴，轻轻划开苏文的动脉并放了半升血，然后在后者头晕眼花的视线中用血水将整张卷轴浸透，最终在上面浅浅的符文散发出朦胧血色光芒时，将重新卷成团的滴血卷轴塞进了装着史莱姆的瓶子里。瞬间，代表着灵魂的光点极快地和卷轴上的血液开始了融合，与此同时，苏文也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多出了什么东西。

“啾……”

低沉的杂音仿佛不经过耳朵般直接在大脑中响起，苏文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因浮空术而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罐子里——那团粘液状的史莱姆尸体仍然悄无声息，但是苏文却几乎能够肯定，自己脑海中不断响起的那道朦胧声音，正是罐子里装着的这团黏糊糊的小家伙所发出的。

终于，浅白色的光点彻底与卷轴上的血色符文融合，这阵朦胧声音也终于不再响起。罐子里的液体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弧度悄悄荡漾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刚才的静止。

尼古拉抬起手掌，罐中那张染血的卷轴便如同蒸发般慢慢消失，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契约完成。”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看上去并不是很满意。

“你对于亡灵魔法的天赋一般，想要有所成就必须要付出更多努力。”把罐子再次递给苏文，尼古拉对他说道，“等你到了圣彼得学院后，可以去图书馆四层找奥古斯通·凯尼，他是你的师兄，会负责将你训练成合格的亡灵法师。”

“多谢尼古拉导师，我明白了。”

虽然很奇怪尼古拉为何知道自己要前往圣彼得学院，以及圣彼得学院里为何居然会有亡灵法师这种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存在，但苏文还是很认真地点头道谢。

然而唐纳德就不满了起来。

“尼古拉老狗，好歹是我亲自提出的请求，你居然打算撒手给你那还在尿裤子的蠢徒弟教？”

断了半根手臂的尼古拉瞥了唐纳德一眼，脸色不善。

“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手把手教他怎么走路？我可没兴趣在身边带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而且还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至少你也应该给点什么作为表示。天哪，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吝啬的魔法导师！”

“……”

尼古拉陷入了沉默，但还是很快从空间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白骨戒指，来到了苏文面前，并把它放在了苏文的手中。

“它能让你有自保的能力，但在使用的时候需要小心。”

苏文再次道了声谢，然后看到了系统实时出现的鉴定结果。

“骨刺守护之戒指，品质优秀，魔法防御力2-5，装备强度中等，使用要求为：魔能导通性大于70；魔能储存量大于0·1费。附带附魔：反应式骨刺术（初级），受到元素攻击时发射初级骨刺进行反击，强制消耗体内魔能，可关闭；骨刺术模拟（中级），主动使用，消耗魔能对于中级骨刺术进行模拟，威力和转化率略差于标准中级骨刺术。”

只是扫了一眼，苏文就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导师没在糊弄自己。

无论这枚被系统评价为高级，并且有着双重附魔的白骨戒指有着怎样的市面价值，苏文都绝对不会考虑将它换成金币，因为除了这是尼古拉特地送给自己的礼物之外，它本身的属性实在是太过于适合现在的自己了！这枚白骨戒指的使用要求苏文都能够达到，而且其附魔效果在发动的时候需要消耗的是自身的魔能，而非那些从混杂魔能中提取出来的元素力量！这对于毫无元素感知能力的苏文而言简直就是福音。

嗯，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这枚戒指放出来的是亡灵魔法中的骨刺术，而且造型也并不那么和善，所以的确如同尼古拉给自己的忠告般，在使用它的时候必须要格外小心。不过，即便如此，在得到了一件自己居然能够完美使用的附魔道具时，苏文的心情还是如同天上掉了馅饼般兴奋。

他尝试着对这枚戒指注入了少量的魔能，很快就看到手心处渐渐浮现出了一根尖锐的骨刺，同时戒指的本身也在快速升温，并且排出了淡淡的雾气，看样子是在消化并且排除多余的能量。

感觉到有些烫手，苏文连忙收起了魔能的输出，然后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但是仔细想了想，他还是把它摘下来，最终谨慎地放进了贴身的上衣口袋里。

“既然契约已经完成，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收货了，两成的报酬就由我的会计分身来收取吧——时间不早，我得回家睡觉啦。”

见到该做的事情做完，唐纳德便放过了正处于爆发边缘的尼古拉，伸了个懒腰开口说道。而对于后者阴沉的脸色苏文不难理解：眼看着唐纳德那群分身丝毫没有把他们的战利品拱手相让的意思，再加上几乎是白白付出的两成报酬，若是换做苏文恐怕也会被气得半死……

所以，不久前还在赶人的尼古拉，此时却似乎没打算放过唐纳德。

他冷声说道：“差点被你糊弄过去，死亡法师瓦西里安的战利品呢？他刚才偷袭你了吧。”

“咦？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