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初代纳米装甲进入了每日推荐后，由于不能让它刷新掉的缘故，所以对于苏文而言，就连这个少有的能够与系统进行互动的功能都形同虚设了。

而在接下来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苏文打开了系统给自己的静默状态开关，因此这个在特里底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就这么一直销声匿迹着，安静到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般。如果不是呼之即现的状态面板仍然正常运作，苏文或许会觉得它已经废了。

这和在特里底斯的时候相差甚远，但苏文心中清楚，只要一息尚存，它就会默默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观察着自己的每个想法和行为，至于苏文，则甚至连对方的最终目的都不清楚。即便两者的地位表面上平等，但实际上，占据主动权的仍然是后者。

比如现在，系统的声音沉稳、平和、不带感情，仿佛洞察一切。

“你似乎不想对我有所干预。”

对此，苏文默然问道。

“没有错，在第二阶段中，除非宿主在遇到生命危险时，我会为宿主提出存活建议，其他情况下，宿主的一切行为属于自由行为。”

“一切行为？”

“是。”

“那么有没有第三阶段？”

系统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做出了公式化的回答：“问题超出权限，我不能说。”

“很好，那么……”苏文似乎发现了什么盲点，缓缓说道，“如果我选择欠债不还了，超过期限后你是否会做出干预？我想这个行为应该属于你所说的‘一切行为’当中。”

“不会干预，因为超出时间后未能还清，被剥夺复活币效果属于自然状态。”

苏文啧了一声：“真是个好回答。”

系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但即便如此，苏文的表情仍然很轻松。

在不久前与托勒密的交谈中，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对待系统上的错误——一昧想要从系统给出的条件得出最优化的收益方案，表面上看上去似乎自己获得了一定的主动权，但实际上，自己对于系统的依赖程度仍然是接近100%。因为他终究走不出“军工系统”的圈子，而想要在这方面取得与辉煌大陆的差异，并且利用其获益，就必定要利用系统带给自己的便利，同时接受剥削。换句话说，他对于系统的依赖，只不过是从一种被完全支配的形式变成了一种拥有部分主动权的形式而已，本质上没有任何变化。

苏文相信，这是系统愿意看到的结果。

幸好苏文并非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其实在走访铁炉堡的路上，他的着眼侧重点就放在了能够被移植到辉煌大陆的军工物品上，比如基于地精火器发展的机械武器、能够在本大陆克服技术黑箱的工业材料、各种偏向于设计方式和理念的战术道具等……但这种考虑多半处于利益最大化的想法，虽然同样抱着不能坐吃系统的心态，但直到被托勒密大魔法师一语中的地点醒，他才几乎流出了冷汗，感觉万幸如此。

与此同时，苏文心中的想法再次有所改变，而且是一种根源思想的改变。

想要获得金币，未必就要通过系统的帮助，而系统给出的兑换点数，它的价值对自己而言越大，那么自己对于系统的依赖度也就越高。偏偏在这之前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苏文是将金币和兑换点数的通用价值划上等号的，现在他认为，这是一种愚蠢至极的想法。

但这并不代表系统一文不值，苏文也不会否认它的存在，因为即便在它的背后有可能隐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它确切能给自己带来独一无二的资源。只不过，在如今的苏文眼中看来，兑换点数已经不再是一种货币，而系统本身也不过成了一个工具，像前一个月那样围着它去进行思考的事情，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尤其是，苏文的身上，如今还背负了托勒密大魔导师的“课题”，也就意味着拥有了方向。他不必再像在特里底斯那样，由于认知的缺乏和方向感的丢失，不得不依靠系统的指路才能够蹒跚前进，从而导致直接刷出了“特里底斯之耻”的荣誉称号。

或许再过个几年回头看，那段时光真的要成为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吧……

不，现在就已经是了。

而虽然有着系统的保证，那就是在苏文关闭联络开关的时候它不会进行思想读取，但是在苏文的眼中，无论如何这个保证的可信度都应该看作为零，因此在作出判断的时候，应当假定为系统已经得知全部信息。总而言之，以上的想法，苏文没打算能够隐瞒过系统，也未必会相信他同样保证过的不会做出干涉。

但这其实都不重要，只要系统需要与自己依存，这种寄生的关系不会改变，那么自己就会拥有向前逼近的余地，至于系统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总能试探出来的。

公平？

苏文并不希望得到。

他的误区就是把自己和系统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但实际上，他离开了系统并非活不下去，但系统若是离开了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所谓金手指，生来就是拥有者的工具，如果这种因果关系不存在，苏文不介意用自己的双手去得到更多。而如果得不到，那么不妨就试试苏文在第一阶段结束时说的那样，要么丢掉有毒的金手指，要么连这个底线都做不到，那就带着金手指一起弃坑吧。

说白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苏文不禁觉得，唐纳德在地下洞穴时说得没错，自己果然还是太甜了，不仅容易被满足，而且还容易把简单的道理想得复杂。

原本叫出系统，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个状况的，但仔细想想貌似没什么必要，于是苏文便不再理会它了。

……

把苏文送到了房屋外面，托勒密似乎没有留他的意思。

“卡利托。”

他只是一个眼神外加轻轻的呼唤，这名待命的矮个子魔法师就快步走了过来，极为严谨地行了一套法师礼。

托勒密回礼，然后轻声咳嗽着说道：“带苏文熟悉下学院各处的环境吧，他的住所暂时安排在郁金香公寓第8街道11栋，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您的决定就是我的命令，导师。”

这个时候，小花园里的维拉老奶奶也带着莉蒂西娅回来了，后者的脸蛋红扑扑的，似乎不久前才讨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她默默站在了苏文的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虽然有些奇怪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但苏文当然不会立刻去问，再次向托勒密和维拉告别，三人便离开了这座坐落于湖畔与连天碧草间的房屋。

下一步，自然是去住处看看，就算圣彼得学院就算再怎么有吸引力，这个问题还是要首先解决。

卡利托没有再动用魔法飞舟，虽然苏文有些担心地提到了飞舟二楼被阿莱克斯因破坏的惨状，但他只是笑着表示不用在意，于是两人便并排坐在了马车前方宽敞的座位上，极其悬殊的身高和体型差让他们距看起来就像是父子俩。而在马车缓缓行进的过程中，坐在车厢里的莉蒂西娅不住以手捧脸，似乎在胡思乱想着什么。

苏文更好奇了……

难道跟希维娜那次一样，这女仆又被莫名其妙洗脑了？

托勒密大魔导师的住所位置在圣彼得学院的深处，而由于来到这里的方式十分独特，苏文直到现在都没能搞清楚东西南北。按照时间来看，距离八月上旬的考试还有20天左右，这个时候的托斯卡纳城基本上已经人满为患，但在托斯卡纳的“城中城”圣彼得学院里，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因为处于假期阶段，大多数学生都离校了的缘故，道路上看起来冷冷清清。

好在一路上卡利托很好充当了导游的职责。虽然他的个头特别矮，但除此之外几乎行为优雅，举止得体，根本令人找不到缺点，就在他与苏文气氛良好的侃侃而谈中，马车经过了大片的魔导学院宿舍，然后穿过了一条又宽又长的林荫大道，进入了一座建造在山坡脚下的大型公寓区。

“……这里就是郁金香公寓了，里面很大，至少比我们眼前看到的要大得多，共有11个街道和128座小型公寓。”卡利托对苏文介绍道，“郁金香是专门为各魔法师派系的亲传学生设置的住所，因为我们总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魔法研究上面，像普通学生那样住在集体公寓有时不太适合，而这里几乎是学院最安静的地方，离其他的教学区和生活区很远，很适合进行研究和休息，算是圣彼得学院给我们的优待之一。”

说完，卡利托紧接着补充道：“当然，学校的集体公寓也会留有你的房间，等到开学之后，你完全可以选择在那边入住，全看你的喜好。”

苏文遥望着这片美轮美奂的建筑群，发现其实所谓的小型公寓，其大小其实也就和别墅差不多，无论是街道还是建筑都显得干净无比，道路旁边的花圃和园艺林也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显然经常得到打理。公寓里充满了生活的迹象，但毕竟是在假期中，位于入口处的街道上鲜有人来往，只有不远处两名穿着魔法袍的女孩匆匆走过，小声交谈着什么，除此之外处处都充满了宁静。

很不错的地方，至少表面上如此。

马车穿过了两个街道，然后拐了个弯，行进了100米后停下。

这里是一条道路的尽头，另一头正对着郁金香公寓区的第二个出入口，周围显然比来时僻静许多，因为小型公寓里面都是空的。

在这一大堆空旷的公寓中，苏文注意到有一栋已经被入住了，里面挂着几件像是女孩的衣物，看起来小巧可爱。不过这栋楼房共有三层高，单侧的阳台有九座之多，只有这一个房间被入住的样子，其他八个的阳台都是空空如也，只经过了简单无比的装修，里面甚至没有什么家具。

最为重要的是，这栋公寓，和苏文的马车旁边的那栋公寓，正好一左一右，门牌号分别为10栋和11栋。

“苏文小师弟，这栋公寓以后的使用权就归你了，直到你从圣彼得学院毕业为止。”卡利托跳下马车，指着右边那栋未经入住的公寓，对苏文说道。

“整栋都是？”

苏文愣了愣，之前他以为自己入住的只是公寓楼里的一两个房间而已。

“那是当然，等到了高年级后，魔法师大多数就会有更多追随者和侍从了，不少人还抱怨一栋公寓不够用呢。”说完，卡利托似乎并没有打算久留，“我的住所在3街道五栋，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就好。公寓里面有简单的装修，而且有大多数你们需要的资料，比如最基本的入学手册，但生活用品还是要自己来打理，你们或许有得忙活了。那么，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复命了。”

“好的，多谢卡利托师兄了。”

苏文又瞥了一眼旁边那栋公寓阳台上挂的衣物，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的样子，似乎有些想跟卡利托问清楚状况，但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