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水雾术范围中，苏文紧贴地面，缩在一颗成年大树后面，感受着不远处朝向四面八方肆虐的元素冲击。

毕竟不是底蕴深厚的大魔法师，这阵冲击来得快而猛烈，却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短短数秒，茂密而漆黑的丛林中便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苏文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在隔了一会后平静响起。

“宿主，你是故意的。刚才那一刀，目标没有规避的可能和余地，完全能够将其斩杀。”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去偷袭了，是她的身法太好躲了过去而已，真是惊险，差点就完全扑了个空，英名尽毁。”

系统却并没有理会苏文的分辩，继续道：“从体态扫描来看，目标的确知道会遇上危险，但并没有做出任何防范，宿主，我开始确信你的推论了，但并不理解你做出这种行为的动机。”

“人与机器是无法相互理解的，就像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会为了提高我的属性而给我发布一系列奇葩任务那样，虽然我极度怀疑是你背后的主谋搞的鬼。”

“它们存在于我的资料库中。”

“那就对了……不说了，老子现在可是在战斗呢。”

苏文反握匕首，绕了个圈，却没有向海瑟薇的方向再次袭去，而是侧向而行，始终与海瑟薇保持充足的距离。后者此时正站在树林间，紧紧抓住自己破了个大洞的法袍，沉默且充满怒意地盯着苏文消失的方向，任由口袋里的物品洒了一地，却根本没有拾取的意思。

苏文却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等待。

终于，海瑟薇动了起来，但却没有做出任何试图找出偷袭者的动作，而是单手搓掌，在短短的几秒默念时间里释放出了惯用的隐匿术。

这个法术利用了光元素的折射，几乎可以彻底实现远距离隐匿身形的效果，配合上其他一些隐蔽气息的法术使用，虽然有法可破，但绝对和试炼空间里这票魔法学徒无关。只不过，它当然不像一环魔法那么容易瞬发，即便是施法结束，也需要几秒钟的淡化时间。

而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让苏文找到了机会。

一道从海瑟薇右侧凝结起的风刃骤然飞出，如同弩箭般带着破空声呼啸而至，与此同时，苏文从与风刃完全相反左侧悄声钻出，提刀而上。这道风刃在苏文开始绕圈的时候就凝聚了起来，延迟到现在才突然发作，为的就是起到声东击西的效果。

然而……

不出苏文所料，海瑟薇的隐匿术根本就是个幌子，呼啸的风刃瞬间被突然凝结起的元素护盾当下，在激起了一道猛烈的波纹后消失。而海瑟薇立刻掉头对准了苏文的方向，如此近的距离下，即便后者再怎么轻声，对于有防备的人来说，想要分辨出来也并不算难。

不过，这样的距离内，苏文的攻击同样也是转瞬而至。

苏文的匕首借着冲刺之势由后至前挥出，双重的加速让匕刃携带的动能相当可怕，这招他当初在矿洞对付那头酸液怪物的时候用过，效果拔群，此时再度使出，更是来势汹汹。

与此同时，苏文也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元素冲击——这是对于混杂元素最简单的调配，效率当然比不过任何等强度的攻击或防御型魔法，但简单粗暴，不需用脑。在真正面临近距离的威胁时，还去吟唱魔法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但即便魔法师们会不需要吟唱的瞬发法术，他们也绝对会选择这种粗野的能量宣泄，因为一来瞬发魔法有失败几率，即便练得炉火纯青，成功与999‰，但那1‰的哑火率却是要命的，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瞬发魔法可没那么简单，而且越高级越难，能够瞬发三环魔法的魔法师甚至都可以通过吟唱来放出五环魔法，成为正牌大魔法师了，他们的近距离元素冲击可比瞬发的火冲术好用得多。

汹涌的元素流同样带着磅礴的力量，但毕竟源于海瑟薇的手掌，不像不久前那样全方位，因此苏文只是低身侧翻，便在躲避的同时弹了起来。这一次，海瑟薇的身边没有浮现出魔法护盾，在失去了魔法道具的保护后，即便她的实力甚至高于不少正式魔法师，但同样和普通人差不多脆弱。

而且，她还有只手在拽住魔法袍，不然估计要露出半个身子来。

下一刻。

“嗤啦——”

苏文的匕首又快又狠，毫无阻拦地划过了海瑟薇的腰部，但是从海瑟薇并没有化光而去来看，这一击显然没能把她杀掉，甚至连实际伤害都没造成。

反倒是，厚重的优质丝绵并不能阻挡锋利的破魔匕首，海瑟薇法袍的另一边又被割出来了一道豁口。

海瑟薇仍然保持着沉默，但下一刻，从她体内输出的元素被瞬间点燃，化作了掌中的一条火龙，在空中拉出了一条红连，朝着苏文横扫而来。火焰是如此猛烈，即便是火冲术也不过如此，丛林中茂密的灌木只是被擦到就变得焦黑，若是点在衣服之类的易燃物上，恐怕瞬间就能够引燃。

苏文几乎紧贴着海瑟薇，借助冲锋的势头快速躲避，同时没忘了让手中的匕首不停歇，在游走的同时划过了海瑟薇的后背，将法袍两边的豁口从中连接起来。

但这下，从海瑟薇手中喷薄出的那条火龙，不但没有变得更加猛烈，反而骤然云收雨霁，这个时候，它距离苏文只有不到一分米。

苏文愣了愣，原本想要直接朝着海瑟薇心脏刺入的匕首也停了下来。

“很好玩么？”

海瑟薇，这个只看外表气质就能让人觉得全身冰凉的天才，正用那双乌黑清亮的瞳孔盯着同样黑发黑瞳的苏文，第一次开口说话。

“当然。”

苏问下意识回答。

海瑟薇闻言，却没有动怒，至少表面上如此，而与此同时，她甚至松开了那只抓住自己魔法袍的手。连中三刀的魔法袍已经被切下来了一半，此时失去了支持，便直接从背后滑落下来，露出了海瑟薇的半个后背、两条白皙的腿，以及它们之间的……黑色内裤。

“满意了？”

海瑟薇依旧平静，轻声问道。

“还是说，你想看更里面的？”

“……”

苏文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随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看恢复了平静的黑漆漆的天空，微笑起来。

“足够了，来吧。”

话音落下，苏文便不再迟疑，将匕首刺入了海瑟薇的心脏。但下一秒，两道几乎瞬发的风刃快速凝结，以同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苏文袭来，划过了他的脖子。

两道白光升起……

最后一刻，苏文看到了一地的积分，但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海量。

——

再次重生时，苏文并没有感受到刺骨的凉意，而是回到了最初进入试炼空间时的荒野上。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同归于尽还真是让人有点不爽啊。”

天空大亮，俨然是白天，苏文身上没有穿着轻薄皮甲，而是一件法师袍——他从郁金香公寓里穿出来的那套学徒法师袍，没有任何附加效果，只是好看而已。

周围没什么人，最初由魔导师们开启的，通往真正试炼空间的传送门也被关闭，只留下了荒原广场正中央的一团旋涡传送门，门前还有个牌子，上书“离开”。

苏文先是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的疲惫让他恨不得赶紧去洗个澡睡觉，但他倒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摸了摸自己法师袍的口袋，里面果然夹着一张纹章宣纸。

果不其然，和攻略里面说的一样，这张纸是附赠的成绩单。

‘魔法师苏文·阿来耶·马科维奇，您在辉煌历2733届入学野外生存试炼考核的结果如下，生存技能：a；实战考验：b+；团队协作：b；魔法运用：b；最终获得分数：c（1174试炼积分），你的本次考核综合评价为b。’

“竟然还不错！”

苏文似乎有些欣慰，又有些纠结，终究是把这张成绩单折好，收回了口袋里。

“唉累死了回家睡觉去，没想到参加个表演性质的考核也要被算计一波，坑爹系统，仔细想想这次还是要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给我开了个全图挂，我恐怕目前还意识不到这是个坑，想要挤破头了跳着去抢呢，这简直是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你的应对方式让我惊叹，但似乎对你而言反而没有好处，相反，你所说的被算计，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正如你之前的判断那样，他其实是在帮助你。”

“怎么没好处，唐纳德那家伙就是想让我掺和一脚，上次电视，在圣彼得学院有个弹射起步罢了……也对，说来也不能算是在坑我吧，但这对现在的我来说不是好事，我可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顺便被翻出黑历史，闷声发大财，这是最吼的。像现在这样搞个18x情节，我看哪个导播员还敢向公众转播现场实况——又不是各大主流媒体，学徒试炼向来都是满满正能量，不该播放的东西就算再量大味足也不会出现。”

“但愿如此。”

“不过，这个海瑟薇，有点超乎我的想象啊。”

“她很聪明。”

“嗯，海瑟薇虽然被爆了，但还有一条命来发挥余热，接下来的一天里她跟艾哲琴能玩出的花样还很多，不出意料将有新的王道剧情上演，精彩纷呈。所以说，我最讨厌既聪明又不择手段的人了，在试炼空间里乐此不疲的这俩货，以后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苏文说着，来到了荒原中心的传送门前，这里的“离开”标牌旁边，还有着一分写满了淘汰名单的光幕，上面的内容似乎是实时更新的。

看了十几秒，苏文忽然暗骂了一声。

“淦！”

“宿主，你终于发现问题了吗？”

“废话，我简直【和谐】了【和谐】，海瑟薇那个弟弟海拉根本就没被淘汰啊，所以被我们连续弄死两次的那个倒霉蛋究竟是谁来着？！”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苏文的视线里标注出了个箭头。

苏文抓狂。

“罗兹·爱德华，21分钟前被淘汰，什么鬼，完全不出名也没听过啊，成绩排名也绝对不在前100，这难道就是个路人甲？”

自言自语着，苏文头疼地敲了敲脑袋。

“算了，懒得去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过，就当苏文不打算继续停留，就要抬脚走入传送门，回到现实空间的时候，在他背后的十几米处，忽然响起了空间传送的异动。

一阵光芒闪烁，苏文的视线中多了个熟悉的人影。

“诶，是伊文斯啊，哈哈哈好巧，你怎么也被淘汰了。”

苏文眼前一亮，便打起了招呼。

两天之前，这家伙曾在同一个地方丢下狠话，发誓见到苏文就要让他好看，结果两人果然在试炼空间遇到，放下狠话的伊文斯倒是没敢把苏文怎么样，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此时苏文心中正有些郁闷，见到这人惨遭淘汰的喜讯，自然不会放过。

和笑逐颜开的苏文相比，伊文斯的脸色此时十分难看，甚至有些扭曲。尤其是在见到了苏文之后，仿佛见到了生死不容的仇敌。

但反过来，在体会到了竞技场里的肮脏交易后，苏文竟觉得眼前彻底和自己彻底撕破脸皮的家伙分外可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