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欢欢凄然一笑，“三百岁时，我第一次幻化人形，原本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可没曾想，那却是我噩梦开始的一天。
就在那天，我母亲将我带到地牢里，我知道那是用来关押人类用的，那里既关着普通人类，也关着天师。
刚开始我还不明白她带我来的用意，但很快，我就知道了，她是带我来开杀戒的。
就在那里，在我母亲的胁迫之下，我杀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人。
我永远都记得，那是个六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灰色道袍，是个被废了法力的天师。他死的时候很平静，没有求饶，也没有反抗，任由着我出手。
我到现在都还记住他死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悲悯。
他大概觉得我比他更可怜吧！”
戚欢欢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方荣生搂着她，给她安慰。
戚欢欢抹着泪，继续道：“从那以后，我母亲就变本加厉，凡是跟处决人类有关的事，她都交给我来做，并且还要我亲手做。
我母亲一直有用处子的鲜血泡澡的习惯，抓人放血的事自然也落到我头上。
这四百年来，我已经记不清我杀了多少人了。”
卫兰双拳紧握，她极力压抑着想要现在就杀了戚欢欢的冲动。
傅常溪轻轻握住卫兰的手，拇指还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卫兰叹了口气，终是强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众人都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戚欢欢接着道：“七年前，我再也受不了，便离家出走了。
我以姓霍为耻，故改姓为戚。
为了不被人找到，我化装成小乞丐，混迹在乞丐堆里。
虽然离开了崦嵫山后，我受尽了其它妖怪的欺负，可我的心灵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我宁愿在外面被妖怪们打死，也不愿意再回去帮着我母亲杀人。
再后来，我就遇到荣生。
荣生就像一道光，他照亮了我的人生。
是他让我知道，原来，妖怪还有另一种活法。
是他让我明白，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有意义。”
戚欢欢一手握住方荣生的手，一手抚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荣生，谢谢你。”
方荣生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戚欢欢的脸庞，“我只恨，没有早几百年遇到你。”
“别这么说，荣生，一切皆是天意。现在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你也是被逼杀人的，你不杀那些人，你母亲就要杀你。你……”
“不管怎样，那些人确实是死在我手里。我这一身的罪孽，永远都是赎不清的。”
“欢欢……”方荣生的声音哽咽了。
戚欢欢浅浅地笑了，“我到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道士临死时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这一生，活成了一个笑话！”
方荣生将她搂进怀里，他终于也落泪了。
……
卫兰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戚欢欢杀人是不得已的。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死在她手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人比她更无辜更可怜。
待那二人情绪平复一些后，傅常溪道：
“你说你知道一些惊天秘密，现在可以说了。”
戚欢欢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在确认这结界是否牢靠。
傅星来见状道：“方夫人，你请放心，我家小少主亲自设的结界，就算你们的妖帝来了，也没那么容易打破了。”
戚欢欢又看了看卫兰和傅星来，似乎是在考量这两人是否可靠，会不会出卖她。
傅常溪道：“我的事从不隐瞒他们，你说吧。”
戚欢欢放下了戒心，“既然他们是傅小少主信任的人，那我便放心了。我下面说的事非同小可，让我想想从何说起……”
说罢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前我说过，从我化为人形后，我母亲就让我跟在她身边做事，渐渐地我就知道了一些秘密。
比如，我母亲一直和一个九段天师在暗中有勾结。”
戚欢欢此言一出，众人大为震惊！
什么？
竟然有天师和妖怪在勾结！
而且还是九段天师！
要知道现在整个玄门中没有十段天师，九段天师也只有五个。
这五人中若当真有人和崦嵫山的霍婆婆狼狈为奸，那必定会成为玄门中第一大丑闻。
傅常溪道：“你确定，是九段天师？”
戚欢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十分确定！他每次来，都是和母亲密谈，我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我听我母亲称呼他为‘姚盟主’。”
傅常溪眉头紧蹙，他心道：
盟主？
难道是关山盟的盟主？
不对啊，现在关山盟盟主是捉妖族马家的马荷香，不姓姚啊！
关山盟前几任盟主，也都是捉妖九族中的人，九族中并没有姚姓。
难道是其它什么帮派的盟主？
也不对啊，玄门中的帮派他都知道，里面并没有哪个帮派的盟主姓姚。
最关键的是，这个姚盟主，还是个九段天师。
现如今玄门中只有五个九段天师，他傅家的家主傅书辰、马家的家主马怀玉、东方家的家主东方寻乐，这三个九段天师是关山盟的三大长老。
另外两个九段天师分别是从不过问世事的隐世高人无湮道人，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面奇侠王亮。
这五人都是玄门中德高望重的传奇人物，怎么可能会和妖怪相互勾结？
卫兰听得一脸茫然，她对当下玄门中的人和事完全不了解，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姚盟主是个什么人，她看傅常溪和傅星来都是一脸沉思的表情，便将开口询问的话硬是给咽了下去，打算回头再问。
戚欢欢见傅常溪似是不信，“傅小少主，我所言句句属实！我母亲并不完全信任我，所以我很难知道更多机密内容。
之前我说过，我母亲子女众多，我们每个人都被她安排了不同的任务。
我的任务就是杀人。
我母亲最信任的人有三个，一个叫仇春贵，我们都叫他仇叔叔。
另一个叫霍如雯，她是我们的大姐，她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像我母亲的人，她法力高强，心狠手辣，我母亲将她视为接班人。
最后一个叫大彪，他是我其中一个哥哥，大彪虽然只有两千年法力，但他极善用毒，而且对我母亲又极其孝顺，所以也极得我母亲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