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西衍是个大忙人，忙到吸个烟都得偷偷摸摸的，在他那烦人的经纪人看不到的地方，享受云雾笼罩。

他想东西的时候，无聊的时候，烦躁的时候，很多个心情莫名沉重的夜晚，就喜欢吸上两口，比如今天。只有被烟雾包裹时，他才能有短暂的轻松时刻。

只是穆西衍今天还没吸上两口，就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足够能引起他的注意。

隔着小半条街，他看到了站在路灯下那个，有点傻的小粉丝。想到他干净的眼睛和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不知怎么的，穆西衍笑了笑就掐掉了烟，想过去看看。

穆西衍点点他的额头，提醒道：“大晚上的早点回去，免得感冒了。”

“感冒？”温赏想说他刚刚打喷嚏是因为烟草的味道，不是因为站在这吹风，但是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温赏在穆西衍面前总是会不自知地拘束，但是心情却是很愉悦。

“我要走了，你……”穆西衍刚说完这句话，他家的小粉丝亮晶晶的眼睛都暗淡了一些，嘴角拉耸着，显得焉巴巴的。

他上拉口罩，想到了什么，又讲：“你在这等一下。”

高挑的黑柱子腿很长，他很快就一来一回，手上多了个东西，是个包装精美的小礼品盒。

“这是什么？”这东西一看就很贵，温赏不太敢接。

“一盒巧克力。”穆西衍勾着礼品纸袋，“活动方送的，本来没想要，佘韶给我接了，放我车上估计哪天化了也没人知道。”

穆西衍见他不说话，有些疑惑他是不是不喜欢。

温赏的喜好很好理解，完全写在脸上，任何情绪都能一眼看清楚。

温赏其实是不知道巧克力这种东西，是吃的，还是什么玩的？

“你不喜欢？不喜欢就不要勉强。”穆西衍也觉得今天自己不太正常，大晚上的虽然天光暗淡，但是路上还是偶尔有人路过，要是被人发现他这么逍遥的站在大街上，估计又是一场风波，被佘韶知道了少不了一顿魔音绕耳。

下车也就算了，聊两句又回去拿东西倒给他的粉丝。

他在娱乐圈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就是顺风顺水无数人捧他，想他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送东西。

虽然这东西不是他特意准备的，但是好歹也是这个看上去懒懒散散，总是没心没肺的穆西衍第一次送东西。

这小粉丝的反应看上去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不应该因为我的回报而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或是载歌载舞的赞扬一下我吗？

穆西衍突然思考，想自己是不是飘了。

温赏有点儿纠结，他总是听人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不熟的人。

穆西衍非常符合这两点，虽然温赏已经在大屏幕上见过他很多次了，但这个真人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人，而且他们才见过两面。

“我不能收。”温赏摇摇头，脸上的小表情很认真，“您还是拿走吧。”

“那行。”穆西衍看上去挺随意，也不怎么在乎，提着袋子，但是没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温赏。

温赏身形还处于没长开的少年型，穿着颜色温柔淡雅的衣服，像个晚上偷摸跑出来玩的高中生，还是被骂了不敢吭声的那种。

侧身的路灯打下来，轻轻地投在他的锁骨上，描绘出细腻精致的轮廓。

“现在很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温赏听说他们这些大明星都很不容易的，有时候每天只能三四个小时，跟温赏以前在山上清醒的时间差不多。

温赏知道这件事后觉得他们实在是太惨了。

不能睡个好觉的人生还叫什么人生！

温赏催促道：“我就不打扰您了，你先走吧。”

“嗯。”穆西衍眼睫低垂，在夜色里看不清情绪，他勾着礼盒袋，挎着长腿又回到了车上。

离去的背影冷酷又潇洒。

温赏眨眨眼，觉得就算是黑柱子，穆西衍也是最帅的那根黑柱子。

穆西衍甩上门，看了一眼手里的巧克力，本想随便往后一扔，但是又停了下来。

他冷着脸翻开这个包装盒，盒子包口出做的很有设计感，所以不太好开。穆西衍“啧”了一声，还是耐着性子拆开来，翻出一个巧克力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两口。

苦甜交杂袭击着他的味蕾，穆西衍显然不太喜欢，皱着眉咽了下去。

“老大，你下去做什么？”豹鸿轩在车上暗中观察了大半天，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好奇道：“那个人谁啊？”

豹鸿轩给他开了这么多年车，还是第一次看到穆西衍突然下车找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讲话，还回车翻了个东西过去。八壹中文網

看着情况，东西还没送出去。

难怪穆西衍回来就黑着脸，周身气温有些低。

“好好开你的车。”穆西衍斜他一眼，神情冰冷地吃完一个巧克力，低声说了句“真难吃”又拆开一个吃了下去。

豹鸿轩：？？？

不是，不好吃那你吃个什么劲啊？！

豹鸿轩偷偷看了好几眼，但是被他浑身的冷气一摄，瞬间不敢吱声。鬼知道他待会儿问一句会发生什么，还是小命要紧。

温赏目送这这两车走远了，才收回视线，郁谷正好提着东西过来。

郁谷给他烤肠，自己拿着个青团子吃。

烤肠里有脆骨和猪肉，那味道隔着袋子就弥漫在空气中，还没吃已香味扑鼻，这烤肠外焦里嫩，外皮富有嚼劲，肉质香软。

温赏咬了一大口，第一次吃到这种这种食物，称赞道：“好吃！”

“垃圾食品，不能多吃。”郁谷冷淡地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温赏兴奋的眼神顿时恋恋不舍地盯着这所剩不多的半根烤肠。

温赏刚化人没多久，今天已经大量透支了他的精力，郁谷给他挑衣服挑到一半，他的耳朵就不听话地冒了出来，还好郁谷眼疾手快，用帽子压住了，郁谷只得匆匆帮他买了两套衣服，带他回了家。

因为妖力不够控制不住而冒出耳朵或者某些原型器官这种事情，一般会出现在小孩形体的幼崽身上。

温赏好不容易成精，刚出来就是成年人形，大家原本以为是他后力足，没想到居然还是跟刚成精的幼崽差不多。

郁谷干脆给他买了个偏大的渔夫帽带着，才能让帽子比较空闲地挡住他的耳朵。

“明天开始不许偷懒了，在山上你根本就没好好修炼吧？”郁谷没好气，声音也冷了不少。

温赏抓着帽檐，不敢吭声，他在山上原本是想适应适应，多维持人形体验日常生活再下山，然而实际上他每天的生活依然是——吃饭睡觉舔毛。

人形是什么？好麻烦！

“对不起，我错了，”温赏小声说，心虚地看着他，“我明天一定好好练习。”

这句话是万能金句，果然郁谷听到他的保证后脸色好了一点。

刚一到家，温赏就歇下来，瞬间变成一大块糯米团子，恢复原身后总算好受了些，但是今天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放松下来后他趴在客厅的毛毯上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早上，温赏是被肖纪淩的惨叫吵醒的。

“你们太过分了，居然扔下我一个人出去玩，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肖纪淩潸然泪下，跳上床直蹦，“我的心灵受到了创伤！”

温赏挣扎着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旁边一小团是郁谷。

郁谷的垂耳动了动，也睁开了眼，马上变成了人身，从床上起来。他没好气地拎着肖纪凌，举到面前用那双冷冷的眼睛盯着他，说：“我可以让你的心灵再加上一万点创伤。”

郁谷有起床气，尤其是被这喧嚣声吵醒时，郁谷的起床气能让他一手打十个。

肖纪凌瞬间怂了，飞舞着短小的四肢，小声朝温赏赢取援救：“叽！救命啊！杀鼠了！”

温赏脑子也不太清醒，看了好一会才迷茫地抬头，下意识舔了舔爪子。

“还有你，”郁谷瞥一眼温赏，声音清淡，十足十像个严厉的老师，还是脾气很不好的那种，“醒来了就好好维持人形，那点功力别想着偷懒。”

温赏与自己的爪子挥别，变成人揉了揉惺忪的眼，被扔过来的竹鼠撞到了额头。

“别生气了，先吃点东西。”温赏接住肖纪淩，两人皆是在郁谷的气场下不敢高声言语，只能软声软气拉了拉郁谷。

妖怪总局的办事效率很快，温赏的证明已经全都办好，可以直接去领属于他的身份证了。

不过郁谷表示懒得再去一次，便让那边寄过来，他刚放下手机后十分钟，温赏就听到了一阵鸟鸣，就像以前在山上时清晨经常听到的“啾啾”声，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城市高楼里，基本听不到这么清晰明朗的鸟叫。

“这儿有只鸟。”温赏听了一声就很快辨别出方位，就在客厅的窗口前。

那只鸟有点儿像雕，但是体型很小，肚子也圆滚滚的，颈部一圈红色的羽毛，凑近了能看到它身上有一些黑色的纹样。

“啾啾！”小鸟张着短短毛毛的翅膀，飞在空中与温赏对视，温赏被他的圆鼓鼓的肚皮给逗笑了，隔着玻璃手放在他肚皮前。

“啾——”小鸟看到他的动作，马上贴在玻璃上，圆滚滚的肚子贴上坚硬的窗，羽毛被挤得瘪瘪的。

“快递来了，”郁谷看了一眼，告诉他，“这是栎鸟，你放他进来吧。”

温赏闻言马上打开了窗户，那小鸟缓缓飞进来，看来他对这个给他开门又笑得甜甜的收货人很有好感，围着温赏转了几圈，清明悦耳地冲他鸣叫。

温赏伸出手，他便立在他的手上，朝他歪了歪头。

“你是栎鸟？我之前都没见过，你好，我叫温赏。”温赏伸出一根手指揉揉他的头，这只栎鸟太小了，不过手指传来的绒毛触感又细又软，温赏心都要化了。

“啾啾啾！”栎鸟在他手心里蹭了几下，仰着头挺着小胸脯，似乎对他的触碰很喜欢。

“我的包裹在你这吗？”温赏看着手心里的小不点儿，不知道他是怎么运输东西的。

栎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他抖抖自己的小鸟翅，用嘴叼出一个小光点，那光点被他叼出来后就变成了一个信封袋。

信封袋比栎鸟大了好几倍，栎鸟叼住他以后还飞在空中邀赏似的扑腾着小翅膀，信封袋摇摇晃晃。

“行了，送完了就走。”郁谷毫不留情地打断两人的互动，冷漠又无情。

栎鸟看郁谷一眼，但显然没啥底气，把信封袋放温赏手里，又飞近了蹭蹭他的脸，大声“啾啾”叫了两声，像是说了句再见，扑棱着小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