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了。
隔壁东院吴大婶家的大公鸡还在墙头上扯着嗓门“喔喔”地叫个不停,引得院子中的阿黄也跟着狼嚎一般“嗷嗷”的直叫。
由于阿黄每天喜欢追着人吠叫,所以昨天,已经被绣娘栓了起来,它现在只能在离门口不远处的狗窝处吠叫了。
嗷嗷了几声后,便叽叽的叫唤了起来了,好像被人给打了一般。
陆路睡得正香之时,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小陆大人,小陆大人。”
陆路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的向外面看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阿黄迫于那男人的压力,夹着尾巴躲在一旁,嘴里还呜呜的叫唤着。
“相公~”
感受到陆路的活动,抱着陆路睡觉的绣娘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自从和陆路有了那夫妻之实之后,绣娘便慵懒了许多,之前这个时候,绣娘可早就起来了,此时不但饭菜都做好了,桑蚕的吃食桑树叶也都撸回来了。
但现在呢,绣娘正睡眼朦胧的,发现陆路想要起来了,那莲藕一般的胳膊竟然还缠到了陆路的脖子上,小脸还在陆路的胸口上蹭了蹭。
看着绣娘那柳眉弯弯,樱唇微翘,俏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春情,那娇媚入骨的神情,看的陆路不由得心中又是一荡,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了。
“小陆大人,小陆大人。”
门外的于捕头又喊了几声。
陆路只能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绣娘,于捕头来了。”
“嗯?”绣娘还迷糊着呢,并不知道陆路在说着什么,只是撒娇式的嗯嗯了两声。
汪汪汪!
看到陆路出来后,夹着尾巴的阿黄,突然就硬气了起来,冲着大门口的于捕头又吠叫起来。
陆路哈气大口的走了出来,“早!”,冲着门外的于捕头打了一声招呼后,陆路便在院子里舒展了下手脚,扩了扩胸,压了压跨,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这才觉得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
“相公相公。”
绣娘以为陆路走了呢,着急八荒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于捕头,绣娘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谁家的媳妇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啊,而且早饭都不给相公做。
陆路看着绣娘手中的两只大螃蟹,脸上顿时挂满了笑意,接过绣娘手中的螃蟹后,又抱了一下绣娘,咬着绣娘的小耳垂,说道,“我和于捕头去王家村那儿看一看,中午就不回来了,你和娘在家,这蟹啊虾啊,你就别给我留了,时间长了容易坏。”
“嗯!”绣娘害羞的点了点头。
由于张锲修要去拜访个人,今天陆路是没有马车可坐了,而马呢,陆路又不会骑,所以只能骑那相对比较温顺的小毛驴了。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毛驴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小毛驴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伴着耀眼的阳光,陆路和骑着高头大马的于捕头,一人啃着一只大螃蟹,慢慢悠悠的向王家村的方向行去。
王家村,位于一个矮矮的小土坡上,远远的就能看见几户人家。
此时,于捕头指着那小土坡上的小山村说道,“小陆大人,那儿,那儿就是王家村了。”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伴随着袅袅炊烟,大约在中午时分,陆路和于捕头来到了王家村,倒不是这王家村离吴县有多远,而是陆路起的太过于晚了。
于捕头牵着马在前面引路,遇到几个准备回家吃午饭的庄稼汉,还会主动打着招呼。
“张大叔,回家吃饭啊!”
“啊,小于啊。”
看着于铺头那轻车熟路的样子,陆路便开口问道:“于大哥,这吴县境内的村庄你都很熟么?”
“嗯?”于捕头不解的看着陆路,随后便明白了陆路的意思了,于捕头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这是我娘子的家乡。”
“哦。”陆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陆路还以为这于捕头有那什么社交牛逼症呢。
“早知道,就将嫂夫人带着呢,正好这中秋佳节,回家看看父母也好啊。”陆路的思想还是现代人的思想。
“小玉来不了了。”于捕头有些伤感的说道。
“为什么?”陆路这一开口就后悔了,自己没事打听人家隐私干什么啊。
“大约是在半年前吧,小玉回娘家省亲时,半路遇到了野火,不幸被烧死了。”
“......”看着于铺头那伤感的样子,陆路说了一声,“于大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嫂夫人已经......”
“没事,都过去半年了。”尽管于捕头说着没事,但那眼中的伤感却显露无疑,看样子啊,这古代的男子也不全都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小陆大人,前边就是张小六家了,我们是先去张小六家,还是先去赵小七家啊。”
本来也是顺路,陆路准备先去张小六家看一看,但走到张小六家时,张小六家的门紧锁着,并没有看到张小六,也没有看到于大拿口中续弦的寡妇。
陆路在墙外垫着脚望了望,张小六的家与陆路家差不多,都是一副破败不堪样子,只不过陆路的家收拾的井然有序,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既然张小六家中无人,于捕头便带着陆路向赵小七的家中走去。
还没有走到赵小七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你还我老婆。”“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我怎么不讲理了。”“白字黑字说的好好的,你又偷偷将梅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里长,里长,您来的正好,我将梅子典当给他生孩子,说好了要是没有怀上,就半年后来赎,可这都......这是当时的典妻契,你请过目。”趴在一张形式担架一般的椅子上的张小六挥舞着手中的锲约书说道。
“里长,你别听张小六他胡说,我曾经是想要他家梅子给我生孩子来着,但他家梅子不愿意啊,为了这事他还打了梅子,虽然最后梅子过来了,但在我这待了不到两天就不见了。”赵小七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
“梅子不见后,我可是去找过张小六的,发现梅子已经回到他那儿了,你现在又跟我要人。”
“你放屁,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就算是绑着,也会将她送到你家的么?”躺在担架上的刘小六反躬着身子喊道。
“你说送去就送去了啊,那天我在外干活,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送啊,反正我回来后,并没有看到梅子。”
“你没看到梅子,你没看到梅子,你会不跟我要钱么?”
“要钱?你这个家伙差点就把媳妇输给那赌场了,你跟我提要钱?我去要,你有么?”提到钱,赵小七顿时就火冒三丈,“我就不应该相信你那鬼话,早知道我就去娶张寡妇了,李寡妇也行,虽然年纪大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财两空啊。”
陆路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莫名的悲哀,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弊端,陆路并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悲哀。
陆路走上前去,想要去看看那份典妻锲,但却被一声大喝愣在了当场,就看到那里长老头颤颤巍巍的指着陆路,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本身就这样。
“你还有脸来这儿,你还有脸来这儿。”里长老头说了两遍,随后便厉声喊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了你。”
陆路看着举着拐杖就要向自己冲来的老里长,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难道又跟陆明远那小子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