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渊的脸,再一次红了。陈昭君拉起陈道渊的手。
“大哥,如果我真为桃子着想,护她爱她,我应该成全她和你,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可是大哥,我却不想桃子仅仅是给你做妾,而已!大哥你是有前途无量的!你的婚事,你能做主吗?”
“就像我,婚事是自己做不得主的!大哥,凭什么!我陈昭君是人啊!我不是宠物,不是猫狗,我不想嫁给长安君,我有错吗?云飞燕不想嫁给临安王,有错吗?我们所有的错,仅仅是不愿意被安排罢了!”
“别说了!”陈道渊终于被触及,闭上了眼睛,“君儿,大哥对不起你!”
陈昭君摇头。
陈道渊抹了一把眼睛。
“谁不想有情人终成眷属,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君儿,这是你我的命。命是如此,如之奈何?”陈道渊说。
陈昭君再摇头。陈昭君说:“大哥,我也可以!不就是嫁长安君吗?不就是和亲吗?我陈昭君也可以!不就是嫁一个此生不爱的人,权势的游戏罢了!人前扮演相敬如宾,人后各怀鬼胎,就算是同床异梦,我也可以扮演一个贤内助,质子这个身份不可怕,我也可以助他弄权势搅风云!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捞个王妃、太子妃、皇后当当……不外乎是取天下之所有,满足我权力之欲望。”
陈道渊看陈昭君,慢慢眼里升起了可怜。
陈道渊说:“不是那样的!”
陈昭君说:“大哥,我是个女子,不能为官做宰,不能拜将入相,唯一能为这天下国家做点贡献的事,就是和亲长安君了。”
陈道渊也说:“不是那样的!你为雍城,你为百姓还做过许多。你与雍国所有的女孩儿,都不一样。你是我们陈家的女儿,是我们陈家的骄傲。”
陈昭君摇头。
陈道渊问:“君儿,这话我问或许不合适,但……嗨……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真中意临安王?”
陈昭君研究着陈道渊那脸色和眼神,几分真诚。
陈道渊说:“你打小爽朗洒脱,不拘小节,最不喜欢做出柔柔弱弱那般女儿姿态,行动如风,飒爽如风。你与长安君过日子,长安君这十几年来养成的窝囊性子,你见了怕是会整日里气不打一处来。”
陈昭君抬起自己的手掌,灯下看掌纹。
“但是……君儿,你帮公主逃婚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你可以自己逃,你甩下的烂摊子,大哥和爹都能给你收拾。但这回,是公主,是皇帝亏欠了十几年亲情的爱女……没那么容易过去!”
陈道渊摸了摸陈昭君的脸:“如果可以,把公主找回来!”
陈道渊撤了。
留陈昭君灯下思过。
但是,外头又是一阵吵吵嚷嚷。原来是陈太傅进宫请罪,连皇帝的脸面一丝也没见着,守门太监说皇帝已经气得睡着了。
然后,这陈太傅就马不停蹄地回来,连夜点着火烛灯笼,亲自监督陈道渊,全府上下不准睡觉,必须收拾陈昭君的嫁妆,说是明儿天一亮就把陈昭君给嫁到长安君府去。
陈超君被关在屋子里。那双手撑着脸,有气无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年华正盛,容颜绝世的貌,抗无可抗的命。
陈昭君本以为陈太傅是说的气话,离陈昭君和长安君的大婚之日,至少还是有好多好多天,至少那么七八天。
陈昭君还能造出一条十全九美的逃婚之路。
但她爹真是动了真格。
陈道渊才被她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了。陈道渊才说过,她要是逃了,她大哥和她亲爹还能收拾留下的那堆烂摊子。
可她爹,已经不打算给她机会了。贬谪了她的松林,软禁了她的自由,还天一亮就要给长安君府把人抬过去!
要她这么样就像命运低头,怎么可能。
陈昭君撑着脸,镜子前坐了大半夜。
快天亮的时候,陈道渊真是在陈太傅的监督之下,做出一套炫彩的红嫁衣。只要陈昭君穿上红红嫁衣,那是直接可以给抬长安君府里去了。
桃子看到这大红的喜服,好尴尬啊。
而陈太傅已经早早地又到皇宫去请罪。一整夜熬着没睡觉,半百奔花甲的年纪,为女儿熬成这样,真是可怜啊。
陈太傅还没能够亲眼见着皇帝。
陈太傅在殿外的冰地上跪了一大早晨。
临到上朝的时候,有官员弹劾陈太傅家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皇帝下旨查办陈太傅,立即就有人把陈太傅给关押起来了。
然后呢?然后,陈太傅的那位高徒太子云成熙殿下,老皇帝的亲生儿子,竟然也受到了牵连。
老皇帝那亲生儿子太子的罪名,不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而是大不敬。
老皇帝也没给太子生母王皇后什么面子,硬是把太子也给立即拘押。王皇后连哭都不敢哭的。
老皇帝就在同一天之内将太子和太傅都给查办了,多么地迅速。
消息传到陈府时,陈昭君简直被整的云里雾里,刚刚被迫穿上了那间炫彩的红嫁衣,正要被以挟持之姿态给装进大花轿里去。
陈昭君双手硬撑在轿门口。
陈昭君看着她亲哥陈道渊,老爹都已经被查办了,全府上下如今还有心情嫁陈昭君吗?
陈道渊说:“我们陈家的巨额财产,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跟现在这个老皇帝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老皇帝还不会爬,不会走,在地上捡鸡屎糖吃的时候,那陈家就已经有巨额财产了!怎么突然会有什么来源不明的说法呢?
然而陈昭君的那一百零八台嫁妆,那是实实在在的,已经装了车,在院子里排好了队。
桃子清点数目一个不差。
陈道渊就要发号施令,出发!
陈昭君问她大哥:“说大哥啊,有必要这样吗?咱爹还关押着呢,咱们这会儿就这么极为不严肃地办这个婚事,是不是对咱爹有点大不敬啊?”
这个时候不得全副精力去找皇帝说道说道,给自己陈家洗白洗白?都已经大祸临头了,哪有精力管什么婚事啊!
这个陈昭君和长安君的婚事不就应该这么顺利成章地,作罢了吗?